葛春宜作為半個裴家人,這會兒也深覺此結難解……裴徐林對弟妹不甚熱絡,甚至是漠不關心,而尹姨娘在侯爺面前向來謹小慎微,凡事皆以侯爺為尊。
視線往下,圓溜溜的腦袋耷拉着,頗有些失落,她疼惜地摸了摸。
年紀小小,心思卻極細膩。
葛春宜回想她八歲時估計還在巷子裡和一衆玩伴爬樹呢……想得最遠的便是等過年一定要向母親多讨些壓勝錢。
“好啦,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太過憂心靈揚了。”葛春宜語氣上揚,笑眯眯的,拉起靈恒的手,“多謝靈恒願意将此事告知阿嫂,不要喪着臉了,你,靈揚和小郡主都是孩子,萬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現在——我們要揮除雜念,虔心浴佛,走吧!”
……
浴佛儀式完滿結束,長公主請慧弘大師移步禅室繼續為她講經解惑。
她含着淡笑,對官眷們颔首緻意,“齋堂已備好素膳,各位移步自便即可,本宮尚有幾處佛理需向大師讨教,先行一步。”
慧弘大師垂眸合掌念了聲佛号,跟在長公主身後一同離開。
宋雲岫問道:“你不請長公主幫忙尋人了?”
葛春宜:“不用了。”
宋雲岫看了看這一大一小,嘟囔:“神神秘秘的。”
到了齋堂,葛春宜笑起來,看到了母親的身影,她拉着裴靈恒過去,簡單介紹一番。
男孩乖巧知禮,看着内斂,說話卻極貼心,很叫鄭蘅喜愛。
随意用了點齋食,葛春宜趁機把小孩托給母親照看,銀杏在旁随侍,她則一身輕松地走了。
宋雲岫和崔思瑩不知去了哪,她也沒刻意去尋,既然初次來此,想着先參觀遊覽一番,順便到幾座寶殿參拜獻些香火。
悠哉悠哉逛完了寶陽寺的二進院,繞過大雄寶殿往後便是第三進,隻有一座菩薩殿,所以來這處的人很少。
這時一個步履匆匆的紫衣侍女跑來,恭敬問道:“敢問可是定遠侯府世子夫人?”
葛春宜奇道:“是我。”
侍女略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太好了,福甯郡主請您移步客舍。”
葛春宜眨眼:“福甯郡主為何尋我?”
“您、您一去便知。”
葛春宜不為所動,兀自走自己的。
侍女連忙跟上,欲言又止,見實在沒辦法了便走近輕聲道:“是……靈揚姑娘找您。”
葛春宜停下來,認真打量侍女一眼,笑道:“靈揚為何不自己來找我?”
侍女更為難了,臉上有些複雜,吞吐道:“她……她在抽陀螺玩,說走不開。”說完這句她都顯得輕松了許多,從袖裡掏出一枚穗子,正是裴靈揚今日衣飾上的。
“靈揚姑娘還說,您要不想去就算了,她正好再玩會兒。”
“……”葛春宜露出一個假笑,“帶我去。”
“小郡主和二姑娘在後面的園子裡。”侍女帶她一路往東長廊走,遠遠的确實能看見長廊盡頭有張月門。
旁邊房舍雖多卻都安安靜靜的,悄無聲息,看起來無人居住。
侍女解釋道:“這邊是僧房,這會兒僧人們應在靜修堂念佛。”
“原來後面還有園子,難怪先前沒找到她。”葛春宜無奈一笑,“你是福甯郡主身邊的人?”
紫衣侍女一頓,“奴婢來自長公主府上。”
“長公主府……你們府裡的人都同你一樣,對寶陽寺僧人的作息如此熟悉嗎?”
葛春宜停下腳步,眉頭微蹙。
侍女轉過身,神色自若,彎唇一笑,“世子夫人說笑了,奴婢蒙幸被牌來寶陽寺侍奉各位貴人,自然要将此間事務了解清楚。”
她說的話沒什麼問題,葛春宜眉頭更深,但就是感覺哪裡有古怪。
此情此景下,葛春宜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她抿緊唇,轉身就走。
還未來得及動作,身後突然一陣風撲來,緊接着她就被一個男人緊緊束住,嘴裡也被塞了一大團不知哪裡來的碎布。
葛春宜掙紮無用,便歇了力氣,狠狠瞪着那個氣定神閑的侍女。
“一點小小的懲誡,不會傷及您的性命。”侍女輕飄飄地落下一句話,施施然走了。
身後的陌生男人扯開旁邊一間屋舍的房門,屋子裡到處都是灰塵,家具也都破舊不堪,顯然空置已久,哪裡是什麼僧房!
男人利落地把她手腳束住綁在房柱上,鎖門離開,全程葛春宜都是背對着他。
嘴被堵得嚴實,臉上都開始發酸,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卻無法大口喘息,有那麼一瞬間,葛春宜感覺自己快要暈厥過去。
她腦袋往後靠在柱子上,閉上眼緩了片刻,冷靜下來。
不管是誰,不管想做什麼,現在都不重要了,摒去這些雜念,她要先逃出這個房間。
還好沒有被發現……
葛春宜手腕繞過柱子被緊緊捆住,整個人是背對緊貼着柱子,小臂附近有個硬物硌得皮肉生疼,卻叫她多出幾分勇氣和安心。
——中衣袖子上縫的暗袋,裡面藏着裴徐林贈予她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