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和林夏坐地鐵從五道口站下車,一路來到清華大學東南門。然而他們走錯了路,清華雖然接待外來遊客參觀,但是東南門不是參觀入口,隻有本校學生才能進,進出門是要出示學生卡的。
林夏想着,不然就繞到另一個門去,結果另一個門離這裡非常遠,走過去的話差不多要大半個小時。
兩個人站在路邊面面相觑。
何川想了想,對林夏說:“等我一下。”
他打了個電話,等了十幾分鐘後,隻見有兩個人騎着自行車從遠處過來。北京街上自行車比比皆是,大學附近更是随處可見,林夏本來沒發現這兩個人是奔着他們來的,直到看見其中一個人在離得還遠的地方就拼命沖這邊揮手,她隐約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眼熟,等那人騎近了一看,果然是何川的同學譚之舟。
林夏想起來了,這個男生好像考到了北大,和清華就是比鄰。
兩年不見,他也變了很多,大學真是一座大熔爐,他的穿衣打扮也變得時髦多了。
譚之舟立好自行車,走上前不客氣的怼了何川肩膀一拳,笑嘻嘻的說:
“你小子不是說今天沒時間見了嗎?怎麼突然跑過來了?幸好我剛和朋友在五道口吃飯。”
久不見老同學,何川也很懷念,笑了笑說:“臨時決定過來的,想去轉轉清華。”
譚之舟瞥見一旁的林夏,很詫異:“欸,你不是那個誰?你們怎麼又碰到一起了?”
林夏老實回答:“我來北京集訓。”
“對了,你是美術生來着,哦,是你想來看看清華美院吧?”譚之舟有些意味深長的看向何川,“明白了,怪不得你把我叫過來。行,哥們有眼力見,咱們明後天再聚,你先把東西給我吧。”
何川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東西遞給他,譚之舟欣喜的接過來,愛不釋手的把玩着,然後開了機。林夏這才看出來那是一部手機,但是很特别,沒有鍵盤,屏幕占據了整個機身,她還是在電視上抽獎廣告才見到過,好像是新出的一個很貴牌子的手機。
譚之舟問:“盒子呢?配件呢?”
何川答:“有那個帶不過來。”
“行吧,這我也知足了,你不知道現在就流行這個,這一來一回港版的就便宜一千多!”
譚之舟又把玩了一會兒,這才戀戀不舍的把手機放進書包裡,然後對何川說:
“回頭我把錢打你卡裡,你們跟我朋友進去吧,有空聯系!”
譚之舟走後,林夏這才注意到跟他一起來的朋友,她是個女生,留着又黑又直的長發,穿着一身黑色長裙,表情冷冷的,她言簡意赅的開口:
“跟我走。”
校門口雖然會查看學生證,但也不是那麼嚴格,有清華的學生帶着,也能進去。
黑裙女生帶着他們兩個進了校門後,對他們說:
“一直往前走,就是清華路,沿着清華路走就行了。”
然後她騎上自行車一騎絕塵,連名字都沒留一個。
林夏望着她離開的背影,呆呆的說:“她好酷。”
清華的女生都這麼酷嗎?
何川忍俊不禁:“她可能是有點生氣了,譚之舟飯吃到一半就被我叫來了。”
林夏意識到了什麼:“她是譚之舟的女朋友?”
一個清華一個北大,這也太厲害了吧!
“有可能,他女生緣一直不錯。”
何川不像她那麼好奇,隻說,
“我們走吧。”
“嗯。”
兩個人按照疑似譚之舟女朋友的指引往前走着,也不敢拐彎,因為清華實在太大了,建築太多,岔路太多,一不小心就會迷路。
林夏至今為止念過的所有學校裡,面積最大的是實驗高中,然而那也不過是兩棟教學樓,一棟宿舍樓,一間體育館,一個操場而已,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學校,連想都不敢想。
這裡有多大?感覺快比望春都大了吧?就算沒有整個望春大,應該也有一個區那麼大了吧!
而且清華并不僅僅是占地廣闊,校園風景也十分優美,如今正值盛夏,綠樹成蔭,碧草青青,各種風格的建築坐落其間,複古的,現代的,中式的,西式的,自成一派,卻又和諧共處。往來芊芊學子,走路的,騎車的,看書的,坐在草坪上聊天的,落在林夏眼裡,每個人的精神風貌都是那麼不同,那麼意氣風發,那麼自信飛揚。
很巧,從東南門進校不遠,就是美術學院。從外面望去,美院的樓氣派又有設計感,林夏站在樓前,看着看着,一顆心不禁跳得越來越厲害。明年的這個時候,她,亦或是他們班上某些同學,就有機會進入到這棟大樓裡學習,這聽起來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誰将有這份幸運,又誰将有這份福氣?
清華路是校内的主幹道,許多著名的建築景點就在這條路附近。進入清華路後,行人明顯多了起來,還時不時能看見成群結夥跟着導遊的旅行團,和穿着校服來參觀的中小學生。
何川笑着說:“港中文也經常有旅遊團參觀,我的一個外籍同學說,全世界隻有中國人出門旅遊會熱衷于參觀大學。”
是啊,因為全世界隻有中國人這樣笃信知識改變命運,笃信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于是對大學,對知識的殿堂,有這樣一種虔誠的崇拜。
林夏與何川跟着某個旅遊團後面,一路經過中央主樓、工字廳、近春園,還有朱自清的荷塘,他們想找鼎鼎大名的水木清華亭,卻轉了好幾圈都沒找到。很久以後,林夏才知道,其實當時那亭子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可惜當局者迷,走了好幾次都是錯過。
清華大禮堂是融合希臘與羅馬風格的建築,紅磚圓頂,很特别,很漂亮。大禮堂的前面有一片很大的草坪,看起來非常眼熟,也許出現在某個電視劇的取景裡,此時上面正有一對新人穿着婚紗在拍照。
日頭西斜,陰沉了大半天的烏雲不知何時散了,陽光照射在大地,亦照射在草坪南端那曾經屬于圓明園遺物的日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