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被敲門聲叫醒時,昨晚的思考沒在腦海裡留下半分痕迹。
談令卷着被子掙紮了幾分鐘,才半阖着眼去開門。
“做什麼?”
他是有點起床氣的,但是自認隻向内對自己生氣,不會把不耐煩表現在臉上。
可落在門外的荊霧眼裡,他卻是頂着張面無表情且冷酷的臉,嘴角緊抿,周身氣壓也肉眼可見的低。
荊霧的目光順着他淩亂的頭發下移,定在鎖骨上某處,不着痕迹地挑眉,“早上好。樓下燃氣公司的人來了,需要你下去一趟。”
談令仰頭盯着他的臉,意識尚有些迷糊,半響,才想起來确實有這件事。
昨晚飯後他問了林田村子裡通燃氣的流程,沒想到今天就有人來。
“五分鐘,你先去看着。”
把人打發走,關上門,談令擡手從脖子上撚掉一根頭發,才意識到自己沒穿上衣。
所以剛才荊霧的眼神……
啧。
算了,看都看完了,無所謂。
雖然并沒有睡醒,但因為有事要做,他也沒再犯懶躺回床上。
被子經過他剛才的一通折騰,已經成了一團沒頭沒尾的棉花球。
他提起棉花球抖抖抖,手機和金磚親親熱熱你貼我我挨你,骨碌兩圈從被子裡滾了出來。
幹嘛呢,跨物種戀愛?
拆散剛戀愛的小情侶,他拿着手機邊看消息邊去拉窗簾。
周重寄來的東西已經到了,據他所說,一共分了五個大包裹才發來。談令實在想不明白,自己那點衣服怎麼就需要五個包裹來裝。
随手回了個已閱,他磨磨蹭蹭拐進衛生間洗漱。
早上的水有些冷,濺到身上時像被冰塊狠砸了幾下,談令沒忍住瑟縮後退,殘留的困意也被驅趕出身體。
耷拉着眉睫洗完,對着鏡子擦身上的水珠時,他才注意到左邊頸側有塊紅印,邊緣模糊不清,指甲蓋大小。
擡手搓了搓,沒什麼感覺,隻是在他的暴力下印記又擴大了點,顔色也更紅了。
蚊子咬的?
談令不解,可是現在才四月份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主觀認為紅印是被蚊子咬的之後,他就感覺那塊開始發癢了。
在心裡把買驅蚊液提上日程,談令回到房間打開行李箱,翻出臨走前周重特意讓他帶的藥膏。
周重以前是個露營愛好者,還總是愛往偏僻的地方亂鑽。
剛畢業那會,談令跟着他體驗過一次,半夜被餓狼一樣的蚊子叮個半死,還沒天亮就哭着回家了,回去之後生了病。
高燒不退的那兩天,談令做了一連串詭谲的夢,醒來時卻不記得分毫。
周重自己是不招蚊子的,也沒什麼驅蚊意識,但從那天以後,兩人每次出去吃飯,他都要随身揣着點藥,不分季節。
實在是被談令那晚的慘狀吓到了。
這次談令回村,他更是整理了一堆塞進他行李箱。
藥膏有股刺鼻的味道,但塗上之後冰冰涼涼,也沒怎麼癢了。
穿衣服時藥還沒幹,談令于是換了件大領口的内搭,又扒拉出需要的證件,頂着頭亂毛腳步輕快地下了樓。
通燃氣的過程挺順利,确認完他的信息,又走了點流程,幾個安裝師傅就裡裡外外忙開了。
林田和那些人應該是認識,一直跟在旁邊說些什麼。
暫時沒有談令的事,他準備叫上荊霧一起去拿快遞,荊霧卻笑着把他拉到了客廳的小桌處,變戲法兒似的端出了一份早餐。
因為廚房被占住,以為早上吃不到飯,正捂着肚子盤算吃點什麼墊墊的談令眼睛睜大,“你做的?”
荊霧點頭:“嗯,早上醒得早,閑着沒事就做了。”
現在才剛過八點,醒得早是有多早?
而且眼前的盤子裡有粥有蛋還有水果,顯然不是短時間能做出來的。
“你幾點起來的?”談令盯着他問,表情嚴肅。
荊霧把勺子遞到他手裡,搖頭,“不知道,反正天還沒亮。”
談令微微抿了下嘴角,有點郁悶,他忘記荊霧沒有手機了。
房子裡也沒有挂鐘,想看時間都沒辦法。
“吃完飯帶你去買手機。”
“飯要冷了,先吃。”荊霧把碗往他面前推了點,又笑着問:“去哪裡買?”
“去……”談令噎住,對啊,這種四面環山、村與村中間隔着幾十公裡的地方,要去哪兒買?
“帶你進城買。”
林田正好拿着工具從旁邊經過,聞言插了一嘴:“進城的話每天隻有一趟大巴,早上六點就出發了。”
“……網購吧。”談令咕哝一句,打開手機的購物軟件,推到荊霧面前,示意他看,“想要什麼樣的自己挑。會玩手機嗎?”
荊霧一怔,把沾了水的手指擦幹淨,認真盯着手機頁面,眼底有些躍躍欲試,“我試試。”
他自己的确沒玩過,但旁觀過其他人類使用,那種還沒他小腿高的小孩都能玩,應該也不是很難。
談令心不在焉地吃飯,餘光偷瞄旁邊這人玩手機的動作。
隻用一根手指在點點點,找到搜索欄了,好像不會用26鍵。
噢,談令眨眨眼,是不會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