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這天和向青兩人一起。
工作室最近太忙,季懷星一個人被掰成幾瓣用,嚷嚷着要辭職,尚嵘隻能早早起床回去。
剛好方便了談令去機場。
已經入夏,還沒到六點鐘,天色就已亮了個徹底。
吃完早飯,談令哈欠連天地最後檢查一遍行李。他本以為荊霧會留在家裡,誰知剛出院門,對方就轉身把門鎖上了。
談令肩上的包也被他拿走,“你要送我去機場啊?”
荊霧理所當然地點頭,“青姐送尚嵘,我送你。”
談令心裡有點開心,但面上不顯,反而故意撇撇嘴,“我可沒讓你送我。”
人家是小情侶送别,他們是什麼。
寵物送主人?
好像也不是不行。
荊霧最近對談令情緒的識别能力間歇失靈,此刻剛巧靈驗,知道他在口是心非,也不揭穿。
“嗯,是我舍不得你,所以才想送你。”
過于直白的低語強勢侵入耳朵,談令猛然側過頭,看天看地看遠處的山,内心亂成一團。
好肉麻啊。
談令和周重或其他朋友之間,很少像這樣說話。就算要表達不舍和想念,也會委婉一些,混進去幾句玩笑作為遮掩。
所以他此刻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怎麼回應。
好在荊霧說完這句話就安靜了,像是并不需要其他回答,拎着包走在他身側。
談令揪下一片樹葉,在手裡折來折去,又憤憤撕爛,塞進對方外套口袋裡。
這樹搖來搖去的做什麼,晃得人心煩。
-
幾人都起得早,但隻有談令看起來最沒精神。
昨晚他的身份證件離奇失蹤,明明白天剛用過,到了晚上卻遍尋不得。
談令滿房間地翻到半夜,又困又累,連床墊都掀開看了,最後還是荊霧參與進來才找到,就在他最先翻過的那個包裡。
故意捉迷藏一樣。
夜裡沒睡好,現在也不是他的起床時間,談令剛上車就阖上眼,頭也自然地在荊霧身上找到窩。
一路睡到目的地。
到了機場,向青在停車場等着,荊霧把他送到安檢口。
現在的場景似乎和兩個月前重疊了,隻不過眼前的人從周重換成了荊霧。
談令揉揉眼睛,伸手拿過自己的包,第一下沒扯動,再扯時整個人都被荊霧反拽到身前。
他扶着荊霧站穩,腦子轉得有些慢,“不給我啊?”
荊霧點頭,“再等一會兒。”
時間的确還算早。
于是談令開啟了碎碎念模式,拉着荊霧的衣袖,交代他要照顧好小花園、小菜園,偶爾要去看看小鵝小鴨,以及最重要的——
“照顧好自己。”
這句話說出口,談令的睫毛扇動幾下,嘴巴扁着,心底不舍的泡泡開始咕嘟咕噜冒出頭。
他可不想回來之後就找不到荊霧了。
霧津山裡應該不會有什麼捉妖組織吧,趁着主人不在家,就把留守小妖強行捉拿的那種。
荊霧的面孔平靜無波,隻能從他泛紅的眼眶和繃緊的下颌線探尋到幾分情緒波動。
他定定地俯看眼前的人,“那我想你了怎麼辦?”
我無法離開這裡,無法再感知到你的位置,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回來。
那我想你了,要怎麼辦?
他身上的草木氣息開始逸散,被不知哪個方向的風吹進談令的眼睛裡,逼出了絲絲水汽。
談令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垂在身側的手臂動了動。
他轉頭,心不在焉地看着旁邊道别的兩個女生,頭抵着頭哭完,又緊緊地抱在一起。
都是同性,他和荊霧好像也可以有一個擁抱?
那應該怎麼辦,要直接抱上去,還是先征求對方的意見?
兩個身形外貌都很優越的人相對而立,像在拍電影中的離别橋段,路過的人總會好奇地瞥一眼。
談令又把手臂放了回去,帽檐也往下壓,隻捏捏荊霧的手,放棄當電影男主的機會。
還是算了吧。
荊霧站在原處,看着談令的背影消失,挺直的寬厚肩背垮下去。
他以為能等到一個擁抱。
-
瀾城是陰天。
機場人多,談令睡得眉眼疲倦,下飛機後先找了個安靜的位置,給荊霧打電話。
電話那端的聲音混着山風傳來,模模糊糊聽不真切,還隐約有清脆的鳥鳴。
荊霧的說話聲就夾在一片嘈雜中,不大,談令隻能捕捉他尾音的落點,心髒也随着風聲漲動。
“我過兩天就回去了,不要往外跑。”
不要被人捉走了。
風聲停了一瞬,荊霧低低應聲,還是幾小時前的那個問題,很直白地表達想念:“我想你了怎麼辦?”
不是面對面,有些話說起來反而沒什麼負擔。
“……不怎麼辦,想我就給我發消息。”談令用腳尖踢身前的牆,咕哝:“反正我很快就會回去。”
很快是多快,他自己也說不清。
沒說兩句,周重的電話就打進來,兩人的通話暫時中斷。
兩個小時前,周重才跟聞女士說了談令要回來的消息,不出所料地挨了兩腳,然後被趕出病房,屁颠屁颠地開着車來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