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地點在一家位置隐蔽的意式餐廳,環境複古又溫馨,人不算多,談令以前經常和褚宴一起來。但最近幾年被某位探店博主帶火了,再來吃飯還需要提前預約。
好在主廚依舊是以前那位,菜品味道沒什麼變化。
褚宴酒精過敏,最後的提拉米蘇依舊是交由談令解決。
嘴裡咖啡和朗姆酒的香氣濃郁醇厚,談令慢吞吞地吃了幾口,看着窗外的夜景,有些心不在焉。
沒有荊霧上次做的好吃。
他敲敲沒有動靜的手機,還不回消息,不會被人抓走了吧。
荊霧是家養的,如果真的有人跑到他家裡強制偷他的狐狸,算不算私闖民宅?
“困了?”見談令眼睛都快閉上了,褚宴笑着問。
談令托着下巴恍恍惚惚應聲:“不,我喝醉了。”
不然怎麼會忽然聞到了荊霧身上那股獨特的草木氣息,讓他一秒鐘從意大利穿越到霧津山。
褚宴看了眼他手邊的杯子,“你的雞尾酒裡沒有酒精,怎麼醉的?”
“誰知道呢?”談令嘀咕着放下勺子,指指面前的提拉米蘇,“說不定是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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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離褚宴的公寓很近,但到隐江園還有段距離。
褚宴拒絕了談令要自己坐地鐵的要求,把他塞到副駕,翻出眼罩耳塞和毛毯,盡可能降低他乘車時出現應激反應的概率。
談令無奈地把自己裹起來。
總覺得身邊這些的人反應比他要嚴重多了。
褚宴開車很穩,談令盡量放松身體,靠着窗戶昏昏欲睡。
駛到小區附近,談令被那股剛在餐廳出現過的氣味叫醒了。他掀開眼罩,皺着鼻子在車裡左右嗅聞,但沒找到氣味來源。
“你是不是噴香水了?”他問褚宴,“木質香調的。”
“沒有,可能是你毯子上的味道?”褚宴沒用過香水,也沒在車裡聞到什麼香氣。
談令抱着毯子搖頭,那是哪裡來的?
車靠邊停下,他扭頭往小區門口掃了眼,驟然僵住。
小區外的路燈很亮,照得站在休息區處的人影身形輪廓格外清晰,身上的衣物也很熟悉。
那些都是他在某個午後買下的,應該穿在某人身上的。
手裡的毯子軟趴趴掉到腿上,隔着車窗,談令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身影,平穩了一路的心髒撕開束縛,在他的胸腔裡急速跳動。
是荊霧。
荊霧來找他了。
車子剛停穩,談令就迫不及待想下車,連安全帶都忘了解。
“怎麼這麼着急?”褚宴笑着幫他解開,循着他的視線往外看時,注意到了正往這邊走的陌生男人。
談令已經完全聽不到褚宴的聲音了,手指顫抖着,幾下才打開車門。
他愣愣地在路邊站穩,嘴唇動了動,無意識地稍擡手腕,被幾步靠近的荊霧一把鎖在懷裡。
荊霧的手臂在身後扣得很緊,兩人的身體相撞,帶來更深更重的渴求。
“你怎麼來啦?”談令聲音悶悶的,放松地把頭埋在他胸前,緩解忽然出現的委屈。
荊霧将他抱得很緊,鼻尖蹭進他柔軟的發絲裡,喟歎着:“我說了,我很想你。”
所以我找來了。
荊霧兩年前來過這座城市,但那時他更像是一道影子、一片霧氣,沒有實體。
是随着一陣風飄過來的。
這次離開霧津山區域,帶着身體出行,隻能用人類的方式。
昨晚拿到證件後,他連夜學習如何買票坐飛機,磕磕絆絆地在機場折騰。
然後在飛機起飛和降落時的颠簸中想着談令的臉。
下飛機後荊霧的手機沒電了,在路人的幫助下打車來到這個小區,從下午等到現在。
“你不是沒有證件嗎?怎麼來的?”談令揪着荊霧的衣服,把兩滴眼淚擦在他身前。
荊霧稍稍松了手臂,從口袋裡摸出身份證件給他。
談令吸吸鼻子,借着路燈看。
證件是真的,上面的人像照也的确是荊霧的臉,冷漠地看着鏡頭,完整露出的五官很有攻擊性。
這也能變出來嗎?
他仰起臉,靠得近了才看出荊霧的臉色很蒼白,唇色淺淡,看上去格外虛弱。
“生病了嗎?”談令眉頭緊皺,擡手摸摸他的下巴,體溫還算正常。
荊霧眯着眼蹭他的手,“沒有生病,不用擔心。”
隻是因為離霧津山太遠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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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抱了許久總算分開,談令回過神來才發現,褚宴的車還停在路邊。
而褚宴本人就站在他身後,一向溫和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
“……哥,這是我朋友荊霧。”談令心裡亂亂的,面對褚宴審視的目光有些緊張,下意識喊了以前常用的稱呼。
沒注意到身邊兩人的表情都有些異樣。
隻是朋友嗎?
褚宴如他所願,暫時退回到無血緣關系的兄長的位置,禮貌伸出手,“你好,我是談令的哥哥,褚宴。”
荊霧掀起眼皮和他對視,是以前聽過的名字。
談令的手還在戳着他的腰,似是催促。荊霧于是也伸出手,和對方虛虛握住,眼神漠然嘴角上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