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情複雜地沉思時,門被輕輕拉開。一個高挑挺拔的服務生推着餐車走了進來。
覺曉不經意地擡眼,而後無聲震驚——
雖然帽子和口罩遮住大半長相,但那雙明亮的漂亮狗狗眼,不是蕭馳是誰?
“本店今日特供的藍鳍金槍魚。”
他熟練地操刀切片。鋒利的刀刃在燈光下閃着寒光,每一片魚肉都切得薄厚均勻,竟然毫無破綻。
周彥白渾然不覺:“其實出來也挺好,就是辛苦些——現在後悔當初沒選我了嗎?”
當一聲,廚刀狠狠紮進砧闆。
周彥白詫異地擡頭。覺曉連忙假意嗆到,趁機揮手示意:“麻煩出去準備吧。”
誰知周彥白卻主動張羅:“他們家的現場料理是一絕,你嘗嘗看。”
覺曉絕望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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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飯的初衷被小狗打斷,整頓飯都成了周彥白的個人秀場。從行業峰會到投資人飯局,吹得天花亂墜的牛皮在雅間裡嗡嗡作響,讓人食不下咽。
我到底在幹什麼?
好油膩。好想回家。
覺曉機械地咀嚼着毫無味道的壽司,頭頂如有實質的視線讓她如坐針氈。
“還是不會喝酒?”微醺的周彥白給她斟滿獺祭,“女孩子也要學着應酬啊。”
“嚴重過敏。”
覺曉面不改色地撒謊,餘光瞥見小狗捏着湯勺的指節已然發白。
周彥白忽然歎息:“其實我也不想結婚,可眼看着三十了,家裡催得緊。”
?
覺曉笑容僵硬:“請尊重你的太太。”
“如果是你就不一樣了,”醉醺醺的男人趁機去抓她的手腕,“出來當制作人吧,我肯定把你捧在手心——啊!!!”
話音未落,一碗滾燙的魚湯竟直接潑在了他昂貴的西裝上。
周彥白吓得跳起:“你也太不小心了!”
蕭馳淡定地關火:“我故意的。”
覺曉倉皇起身,欲言又止。
蕭馳顯然氣得不輕:“吃飯就吃飯,少犯賤,你照過鏡子沒啊?”
這什麼服務生?
還有沒有王法?!
滿頭霧水、滿身魚湯的周彥白借着酒勁惱羞成怒,抄起餐盤就砸了過去。
“蕭馳!你冷靜點!”
覺曉本能地阻止自己能控制的人。
眼圈都有點紅的小狗果然怔了下神。
瓷盤碎裂的脆響中,一縷殷紅順着他精緻的下颌線緩緩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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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誕的鬧劇,以賠償加道歉告終。
當兩人疲倦地踏出餐廳時,南港的繁華霓虹已在夜色中流淌成河。
覺曉站在噴泉邊,被水珠濺濕了白襯衫:“冒充服務生?真有你的。”
蕭馳剛胡亂清洗過小傷口,額前的碎發還滴着水,在路燈下泛出銀光。他沒好氣:“我朋友的店,下班發展副業不行嗎?”
“朋友遍天下呢,”覺曉輕哼,别過臉去,“再這麼胡鬧,連同事也沒得做了。”
“我胡鬧?”蕭馳積壓了一晚的火氣終于爆發:“那個有婦之夫分明就是想泡你,你還跟他去小房間吃飯?!”
覺曉愕然擡眼。
想起傷人的流言蜚語,蕭馳氣勢稍斂,但仍嘴硬:“我是說……你根本不會保護自己,我才……”
“所以我該謝謝你嗎?”她眼底卻泛出倦意,“少用自己的想法代入别人。”
“我代入?他都要把你捧在手心了!臭不要臉!”
“夠了。”
“其實沒什麼,不喜歡你的男人才不正常,”蕭馳被罵得噤聲刹那,又顯得無限委屈:“……可你不是已經選我了嗎?”
夜風撩起覺曉的長發,露出欲言又止的側臉。
蕭馳很不甘心:“是嫌我小,還是我做的不好?所以甯願跟那種人渣——”
“我隻是來打聽工作機會,”覺曉破天荒地解釋了句,又立刻豎起防線,“但這與你無關,你已經妨礙到我的生活了。”
“我偏要妨礙。”蕭馳倔強。
覺曉詫異回視。
蕭馳目不轉睛:“與其眼睜睜看着别人把你騙走,我甯願被你讨厭,至少不會後悔。”
覺曉感覺自己對牛彈琴:“這不是讨厭——”
“那就是喜歡。”
話音未落,蕭馳竟然扣住她的後頸,不由分說地吻了上來。
他的唇瓣依然滾燙美好,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瞬間讓覺曉頭腦空白。
激烈推拒間,也不知是誰腳下一滑——
“嘩啦!”
噴泉濺起巨大的水花。
冰涼浸透衣衫的刹那,世界忽然變得很安靜。再無身前惘然,也無身後閑言,隻有仍死死攥着她的那雙大手,逼得心神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