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們就站在這裡說?”男人一攤手。
“好吧,進來坐着說吧,”木子文說,“欣怡,端點水果來。”
“不必了,”男人毫不客氣走進屋子裡,然後坐在沙發上四處打量了一番,“看來你的生活過得不錯。”
“好歹也是個上尉,生活肯定會有保障的。”
“那你知道現在其實有許多平民,連吃飯都是問題嗎?”
“我當然知道,”木子文波瀾不驚地說,“戰争年代,能活着都算不錯了,如果你今天來是向我控訴統治階級的罪惡,那大可不必,我對這些東西已經很了解了……”
“不,這樣吧,我先告訴你一件事,咱們不急,慢慢說,”男人緩緩說道,“你的父母和這個叫周欣怡的女孩的父母,在戰前,都供職于一家外國科技公司……”
“我們的父母在戰争開始前十多年就去世了,你說這個有什麼意義?莫非你的意思是我們的父母在外國科技公司上班就是不愛國不愛民族?”木子文言辭極其不友善,滿滿的火藥味。
“我想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男人聳聳肩,“你們的父母的确是在外國科技公司上班,但他們手上接了一個機密科研項目,是關于一種病毒的,後來這個病毒經過種種變化,變異,最終被我們稱為‘王冠病毒’。”
“你在開什麼玩笑,你的意思是,我父母是這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木子文的眼瞳收縮成了危險的鋒芒狀。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男人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正好相反,如果不是你們的父母,我們東康民族現在估計都死絕了。”
“你在說什麼?”木子文一頭霧水。
“你們的父母一開始并不知情,那個病毒其實是北奧斯爾聯邦專門針對他們軍隊的一種提升作戰能力的血清,但後面病毒發生不可控的變異,于是北奧斯爾聯邦政府改變決策,打算将這種病毒投放到我們東康這裡,對我們發動生物戰争,沒想到因為我們這裡早早的得到情報,做好了防範措施,反倒是這些光明會勢力範圍的國家受到了病毒的反噬,啧啧啧,要知道,這是在怪獸出現後不久,那些光明會派攜帶病毒的人進入我國進行傳播的,結果呢?真是諷刺啊。”
“你這陰謀論倒是有一套的。”
牛皮檔案袋被擲在茶幾上的悶響驚飛了窗台上的白鴿。男人用戴着戰術手套的指尖挑開封口,抽出的照片邊緣殘留着焦痕。
1997年4月23日的實驗日志上,某個被紅筆圈出的數據欄正在泛潮﹣﹣那是種能在零下120℃存活的蛋白質結構圖,标注筆迹與木子文珍藏的童年生日賀卡如出一轍。
當第八道閃電劈開天際時,男人忽然掀開風衣前襟。周欣怡的驚呼卡在喉間,卻發現他内袋裡不過是本皮質筆記本。泛黃的紙頁間夾着半片風幹的紫羅蘭,花瓣上褪色的墨迹寫着經緯坐标﹣﹣正是木子文父母墓園所在的位置。“上周四的暴雨沖垮了東側護坡,“他說話時用鋼筆尖戳着某處皺褶,“你們該去看看新裂開的墓穴。“
木子文沉默良久,剛想開口,男人搶先道:“你看,我可沒有陰謀論,要知道這些情報可都是你們父母提供的,你們父母可真算是民族英雄了,”男人說,“在我們組織内部有個異族定律——第一,永遠不要相信異族人說了什麼,因為那隻是無數謊言的一個變種。
二,永遠要提防異族人正在做些什麼,因為那些都是陰謀的重要組成部分。
三、如果異族懷疑你做了什麼,那麼他一定自己曾經做過。
四、如果異族懷疑你做了什麼,他沒有做過,那他一定準備去做。
五、如果異族認為你有什麼武器,那你最好真的有。
六:如果你有什麼資源,最好有覺悟交給異族或者有足夠的武器保證不被異族侵略。
七、不要聽異族任何一個人或組織的表态和發言,去看它們都在做什麼,哪怕那個人是異族總統。
八:當你用最險惡的行徑來猜測異族,那你就低估異族了。”
談及異族定律時,男人的左手始終在沙發
扶手上敲擊摩爾斯電碼。木子文注意到那
些短促的叩擊聲正對應着窗外忽遠忽近的
警笛頻率,而當周欣怡端着茶托走近時,
他驟然收攏的指尖在真皮表面留下五道新
月形凹痕。
“你想表達個什麼意思?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其實,你們的父母是被北奧斯爾聯邦的情報部門給暗殺掉的,那場車禍就是他們制造的‘意外’,而你和你的妹妹,也是在我們組織的保護下才度過了被暗殺的危機。”
“所以你覺得那些所謂光明會勢力範圍的國家都是無惡不赦的家夥?”
“沒錯,”男人詭秘一笑,“我承認,我是一個極端反光明會者,但你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光明會,會把我們東康文明視為死敵是有道理的——我們東康文明哪怕曆史上有血腥有扭曲,但最終是帶着大家團結在一起生産創造以過更好日子的,而它們帶來的總是血腥掠奪、人性淪喪,一番折騰跑路後留下的都是滿目瘡痍和各種遺留問題,去看看亞馬洲西部地區吧,現在那裡都成無人區了,那些人造成的扭曲變态的污染上百年都根深蒂固,稍微翻一翻曆史就能看到強烈的對比,高匈國被殖民以前好歹還講仁義禮智,現在被禍禍成一個變态國度了,然後呢?然後它就亡國了,怎一個慘字了得。”
“好了,好了,”木子文沒好氣地說,“你到底有什麼目的,莫非想讓我去把那些外國人給殺光?”
“不,這不是我們組織的目的,”男人聳聳肩,“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庇護我們民族免于威脅,而非主動侵略,現在在北奧斯爾聯邦地區有着對全體人類都是危害的東西,那也是這次戰争爆發的根源地帶。”
“在哪裡?”
“其實,這些病毒來自北奧斯爾聯邦的病毒實驗室——馬爾德克堡,那些病毒都是從遠古冰層提取出來的,最開始被命名為奧爾夫病毒,後來發生的變化你也知道了,他們制定了一個計劃——新地球與人類計劃,在病毒完全爆發的幾年前,他們就在規劃,西奧的核輻射污染以及各種核彈投射,就是起的掩蓋作用,目的就是為了清理所謂垃圾人口,也就是我們東康人民,但病毒變異後,要麼讓人死去要麼獲得超能力,而且讓那些動物都變異成了怪物,就像扔土塊的小孩,把自己扔了一身灰。”
“這些東西你有實質性的證據嗎?”
“并沒有,這些東西都是我們組織從敵對方獲取的情報,經過偵查,我們發現馬爾德克堡已經變成了無人區,那裡怪獸雲集,我們推斷,那裡就是能夠終結這場戰争的根源地,不過在那之後,我們需要将各個參與進這次計劃的光明會成員首腦給控制住,重新制定新的國際秩序,就如同當年的第二次國際戰争,這次與怪獸的明面戰争,與光明會組織暗地的戰争,算是第三次國際戰争,戰後的新秩序,我們國家與民族必須去掌控它,否則這對我們民族的未來不利。”
“你的思想或者說你們組織的思想綱領都太過極端了,極端反什麼什麼的主義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在生存與發展面前,講道德可不是好手段,我們龍組織曆來便是與光明會作對的組織,光明會企圖通過控制人類社會的政治、經濟、軍事和科技,永久的控制全體人類,來實現它們永生的目的,”男人說,“好了,我就不叨擾你們了,後面等你知道了真相,你自然會來找我們的。”
說完,他便徑直走出屋子,男人消失在雨幕中的五分鐘後,周欣怡發現玄關地毯上有枚帶血的紐扣。銅制扣面上蝕刻着龍鱗紋路,背面用微雕技術刻着北緯35°43'的星圖﹣﹣那是木子文兒時卧室窗外,父母常帶他辨認的夏季大三角方位。此刻窗外的暴雨将霓虹暈染成模糊的光團,恍若那些被病毒與怪獸吞噬的星辰正墜向人間,獨留下木子文和周欣怡面面相觑,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