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木子文消失後一分鐘,警報聲撕裂了酒吧的寂靜,密密麻麻的無人機和新式機械士兵包圍了這裡。
總司令員指節發白地攥着威士忌酒杯,琥珀色液體在杯壁撞出細碎浪花,他咬牙切齒地怒拍酒桌:“你們這是何意?”
“總司令員,私下和一個通緝犯交往,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呐,”葉家代表皮鞋踏過滿地玻璃碴,袖口金絲刺繡在霓虹燈下泛着冷光,慢悠悠的走到酒桌前坐下,“您該知道,和通緝犯喝酒是要寫檢讨的。“
“什麼時候在我身上的追蹤器?”
“前不久吧,畢竟你搞的那些小動作大家都看到了,經過一緻投票決定,家族聯合決定從你身上獲取木子文大校的位置信息。”
“你們在我身上裝了幾個定位器?“司令員扯開軍裝領口,露出鎖骨處未愈的針孔。
“三十二個。“對方掏出手帕擦拭桌面血迹,“從您上個月私會财政部長開始。順便提醒,您副官現在應該正在軍法處喝茶。“他忽然傾身向前,雪茄煙灰簌簌落在司令員手背,“知道為什麼還留着您嗎?我們需要活誘餌。“
“你們找不到他的。”
“我們已經确定了他的方位,王亞軒就在郊區,他肯定也會出現在那裡,我已經派出的軍隊,必要将他截殺在此!”
“不行!你就沒考慮這樣做有什麼後果嗎?王家的王亞軒還在那裡,萬一誤傷了怎麼辦?”
“王家已經下達指令,王亞軒已不再屬于王家,她的名字早就被驅趕出了王家祖冊上。”
“你!必然是你們其他幾個家族用‘永生’這個條件來交換的,我說的對嗎?”
“對,的确如此,大家都是名家世族,很多東西彼此都心知肚明,就算王亞軒是王家長老疼愛的孫女,在永生的誘惑面前,一個孫女又算得了什麼呢?”
窗外傳來金屬蜂群振翅般的轟鳴,數百架棱形無人機在夜空編織出銀色巨網。司令員突然暴起揪住對方領帶,卻從指縫間摸到防彈纖維的冰涼觸感:“你們會放出真正的惡魔!老葉,我勸誡你們一句,當道德不再是阻力,憤怒将所向睥睨。“
“文化人就是不一樣,說話都這麼文绉绉的,可如果不殺他,那麼洪市那些慘死的士兵的家人,他們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叫聯合體政府如何交代?”
“好啊,你們這時候就知道關心軍人的家屬了,那些大量因戰争而殘疾的軍人你們是看都不看一眼,本該發放補償給他們的退休金和物資你們是全拿在自己手上,不要太過分了!”
“老張,”龍家代表走了進來,“你身為軍人,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嗎?你的士兵殺了人,就得償命,很簡單的道理,何況他殺的不止是我們軍隊的人,還有很多平民,就剛剛,葉家的幾個小子到郊區玩耍,失聯了,恐怕也是他殺的吧。”
“那幾個小子裝扮成綠林好漢,那叫一個快活,呵呵,靠搶劫路人尋刺激,莫不是搶到了木子文頭上?”總司令員戲谑道。
“無論怎樣,他殺了超過上千人,時間也該到了,總司令員,等我們取到了他的屍體,永生唾手可得。”
“你們這些人還不明白嗎?木子文他可是擁有絕對性的強大力量,一旦他抛棄了人類的道德,抛棄倫理情誼,無視世俗法律,放棄軍人榮耀,你我對他而言,都不過是砧闆上的待宰的羔羊罷了!何必再追殺他呢?最後魚死網破,難道就是你們想看到的結果?”
“這沒辦法,誰讓這木子文惹了幾個世家的人呢?我們也隻是服從命令罷了,畢竟我們在家族裡沒什麼話語權。”葉家代表聳聳肩。
“若你們非要魚死網破,那你們最好祈禱,願他的仁慈,能勝過他的怒火……唉……”他不再阻攔,無力的坐下。
“噓——“葉家代表豎起食指,“聽聽這聲音,像不像十年前海獸族登陸時,被它們吃掉的孩子們在海底哭喊?“他掰開司令員手指整理領結,“您教出來的好學生,可比怪獸兇殘多了。
郊區的月光被硝煙染成鐵鏽色,木子文回到郊區亞軒兒藏身的地方,撞開搖搖欲墜的防空洞鐵門,王亞軒正在給自己包紮,繃帶在她指尖綻成白蝶。
他剛開口:“亞軒兒,我們快······”
外面傳來了無人機的引擎聲,木子文知道自己被人跟蹤了,不小心暴露了坐标,兩人已經被軍隊包圍。
木子文前些日子知道由于無人科技的高幅度發展和應用,人類在與海獸族的戰争中已是取得節節勝利,他的靈魂感知到,數萬架無人機組成空中打擊群将他們所在的地方包圍,機甲軍團也緩緩向他們逼近。
根據木子文了解到的情報,球形機器人是巷戰肉坦,能扛好幾謝子彈,沖最前面,狗型機器人就是火力主力了,背着槍和火焰器跟着進去輸出,重型無人機就是空中支援了,主要是掃樓轟炸和偵察,無人機蜂群則負責掃尾。
“這次是球形攻堅組。“木子文瞳孔收縮成豎線,視網膜倒映着熱成像圖譜,“西南方三百米,102台輪式裝甲。“
他接着對亞軒兒講:“我們快撤。”
這時,一支精銳分隊沖進了兩人的藏身地,無人機探照燈刺破黑暗,帶頭的軍人向木子文發射了一支針管一樣的東西,他下意識的擋住,一瞬間,他感覺渾身發冷,他下意識的想反抗,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羸弱,他踉跄扶住牆壁,脖頸青筋暴起。
“别掙紮了,惡魔,你已經被注射了專門為你研究的抑制劑,你的力量已然崩潰。”
不出兩秒,濃重的陰影籠罩住木子文的面龐,這一刻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生命氣息,倒在地上,凝如石像,一動不動。
王亞軒撕開他後頸衣物,皮膚下蠕動的黑色脈絡令她窒息。去年生日宴會上,這個男人還穿着筆挺軍裝為她切蛋糕,此刻卻像具逐漸崩壞的人形兵器。她把最後兩支腎上腺素紮進他脊柱,轉身抄起生鏽的消防斧。
“别擔心,子文,我保護你。”亞軒兒的眼神變得非常決絕,她将附近的軍人頃刻滅殺,毅然決然的走上去與軍隊對峙。
“王亞軒!不要抵抗,立刻投降!你這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你的家人還在等你!”指揮官吼道。
“家人,子文就是我的家人,至于斯德哥爾摩?“王亞軒掰開卡殼的沖鋒槍抛給敵人,飛濺的鼻血在嘴角勾起嘲諷,“你們把四歲小孩鎖在狗籠裡試藥的時候,怎麼不說是斯德哥爾摩?“她踢起滿地玻璃渣逼退包圍圈,“告訴那群老不死,王家的瘋女兒來讨嫁妝了!“
指揮官接到了新的指令——格殺勿論,他無可奈何地下令:“開火!”
亞軒兒奮力抵抗,她不知消滅了多少圍剿她的無人機和機甲,但終究她的力量是有限,她倒地的一瞬間,軍隊立即火力傾瀉,她失去了還手的力量,隻能任人宰割。
“對不起······子文,我······我已經······”
當破門炸藥轟鳴時,木子文正經曆着雙重崩解。神經毒素在血管裡鑿出冰河,而某種更古老的力量正在肌理間沸騰。他看見王亞軒的斧刃卡進機器人關節縫隙,看見她踢飛冒着藍火的電池組,看見她白裙子漸漸染成晚霞的顔色。
亞軒兒被無數子彈穿透而死,木子文目睹了這一切,他的精神崩潰了,神力抑制劑再也無法生效,神之力正在悄無聲息地改造他的軀體。
他怒火中燒,悲憤難當,緩緩起身,抱住了已無呼吸的她,木子文緊緊攥着拳,血從指縫間流下,看着懷裡亞軒兒滿目狼藉的遺體,一瞬間他好像也恍惚了,看到了曾經死在自己面前的周欣怡。
此刻的噤默,比任何怒吼都更震耳欲聾,木子文輕輕抱住她的遺體,一聲不吭地默默流淚。
随後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他悲怆的咆哮:“為什麼!亞軒兒,求求你醒過來,我已經失去了所有,隻剩下你了!求你醒過來!”
軍隊漸漸包圍上來,但沒一人敢靠前,一個士兵因為恐懼,不小心按下了開火鍵,機甲肩上的導彈盡數向着木子文發射,木子文沒有任何反應,那些導彈還沒碰到他就被死亡氣息融成了灰燼。
随後,他輕輕地抱住亞軒兒的遺體起身,仰天悲号:“悠悠蒼天,何薄于我之愛人!我木子文對人類也算是肝腦塗地,我曾經作為軍人的榮耀便是守護人民,我自當無愧于人類,可為何你們要苦苦相逼,為何要讓我親近的人,一個接一個離我而去?你們,該死!”
神之力爆發,黑雲覆蓋了天空,觸手從天而降将包圍他們的軍隊撕成了兩半,黑雲伸出的每一隻觸手都龐大如山嶽,輕輕一擊,便能毀天滅地,他抱着亞軒兒的屍體,一路沖殺,撕碎了聯合政府軍的防線,一切阻撓他的都被觸手毀滅掉。
“小黑!過來!”
很快他騎上小黑,便一路殺到了軍隊的前線臨時指揮部。
指揮車在沖擊波中劇烈搖晃,全息投影裡的木子文正在進化。黑色結晶從他傷口處增殖,吞噬着周遭的金屬與血肉。總司令員摸出貼身二十年的老式左輪,彈巢裡唯有一顆鍍銀子彈——那是木子文授勳上校時送他的禮物。
他凝視着戰術屏上跳動的紅點,想起十多年前新兵營裡的少年,此刻正被2400℃的等離子束灼燒。當王亞軒的生理指标歸零時,他看見代表能量等級的數值開始呈幾何倍暴漲。
“我對這個世界最後一絲依戀都死了,那這個世界還有存在的必要麼?他已是淚流滿面,我要——殺光你們!”木子文抱着亞軒兒的遺體,憤怒的走入指揮室内,無人敢阻攔他,他憤怒的質問總司令員:“欣怡,死了,我的雪兒,也死了,現在就連亞軒兒,都死了!她們都死了!我愛的人,我願意親近的人,她們都死了!”
總司令員沉默不語。
與此同時,無數神力抑制劑向他發射,木子文卻絲毫沒有理會,依舊怒吼着,隻見他随手一揮,那些發射抑制劑的士兵都被觸手包裹然後撕裂成兩半。
總司令員這才厲聲呵斥道:“木子文,你也殺死了很多人,你自己清楚自己吞噬了多少人類的魂魄,按你以前的說法,殺人必須償命!”
“是,殺人的确需要償命,但為何你們要殺害亞軒兒,她可是無辜的,那些掌控世俗政權的世家大族,它們正在殺死多少人,難道你這個總司令員不知道嗎?不,你心裡清楚得很,你們不殺我,是因為害怕我的力量,是想要奪走這力量,而你們卻要偏偏殺害我那無辜的亞軒兒,我的力量使得我能感受她死亡的每一絲痛苦,每一絲細節,每一顆子彈穿透她身體的聲音,呵,我卻無能為力,是你們害死了她,既如此,我要把你們通通吃掉,為她陪葬!為她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