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錦繡的牌子,她回來了?”
聞人允看到木牌很激動,說着就要出門尋她,被柳司珩攔下了,“這個……錦繡吧,恐怕是回不來了。”
“這是我們在錦繡房間裡找到的。”
柳司珩說着指了指木牌。
“你……你們怎麼能随随便便進一個姑娘的房間!”
“孔夫子有雲,男女授受不親。”
“你們如此行徑,實在有違聖人的教導。”
“閉嘴!”
聞人允唠唠叨叨說了一堆,宋序實在受不了他這個啰嗦勁兒,将聞人允摁到了椅子上,舉起腰牌說:“我們現在嚴重懷疑這裡的錦繡和鴻诩戲班的流雲很可能就是一個人,希望聞人公子能好好配合,知道什麼說什麼,懂?”
聞人愣着點了點頭,他看了柳司珩一眼,“二郎,你真、真去你什麼特察司了?柳大哥他知道嗎?”
柳司珩合起扇子在手心一敲。
走到宋序旁邊。
彎腰對聞人道:“你知道什麼說什麼,别扯那些不相關的。”
聞人允努了努嘴,“作為兄長,為兄還不是關心你嘛。”
他一邊揉着剛剛被宋序差點掰脫臼的肩膀。
心想這小子不愧是将門之後,勁兒還挺大。
一邊歎了口氣,“你們方才說得實在太離經叛道了,那流雲的戲我聽過,雖唱的是青衣,但他是個實打實的男人啊,我家錦繡可是女子,你們要懷疑,好歹先把性别對上吧。”
宋序腦袋稍稍一偏,眼神有些玩味,“你如此肯定,莫不是已經和他……”
“胡說,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好吧。”
聞人允一下子從竹椅上彈了起來,捂着耳朵:“看宋少爺年紀不大,怎地内心如此不堪,我與錦繡姑娘,那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的交情,我們是知己,知己懂嗎?”
“懂了。”宋序眨了下眼。
小聲同柳司珩說:“看來他也被蒙在鼓裡。”
“好心提醒一句,我聽得見。”
聞人這回是真的生氣了,眼裡怒色漸濃。
他話鋒一轉道:“柳司珩,我不管你們在查什麼案子,但流雲一年前就死了,我的錦繡怎麼可能是他。”
柳司珩則道:“流雲一年前死的,而聞人兄你卻恰好也在一年前認識了錦繡,莫非這是巧合嗎?”
宋序緊接着說:“還有,錦繡在見喜三元,除了你和趙媽媽,似乎沒人見過他的真容吧,這些也是巧合嗎?”
聞人被二人問得開始心虛起來,嘴唇顫了顫,艱難地開口道:“這,這隻是你們的猜測,何況流雲此人我見過,他和錦繡長得根本不一樣。”
“你先前見過的流雲,不過是上了妝的,戲子千面,你又如何知道他的真實長相。”柳司珩坐下道。
宋序遂附和:“不錯,而且花樓中的姑娘每日都須擦脂抹粉,會讓你造成面相上的差異很正常,除非……”
聞人允:“除非什麼?”
“所謂畫人畫皮難畫骨,一個人的面目可以根據妝容而改變,但骨相卻不會變,觀一個人的三庭五眼,大緻就能确定一個人的長相。”
宋序拍了拍身上挎的箧笥,道:“我這有一幅官府為其畫的像,知道聞人公子最擅丹青,不如也作一幅,比較後自然知曉。”
“呵,畫就畫。”
聞人允立刻鋪開宣紙,咬着綁帶固定好衣袖開始研墨。
他閉上眼睛仔細回憶着錦繡的氣質相貌。
右手輕輕拾起一支精緻的狼毫,筆尖在硯台上刮了刮,寥寥幾筆,就已經勾勒出了女子的身形輪廓。
随着畫作的逐漸完成,他的表情也愈發柔和,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淡的微笑。
……
……
半個時辰以後,聞人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筆,後退一步,靜靜地欣賞着畫中之人。
柳司珩和宋序也湊了過來,宋序心道這聞人允雖然文采一般,丹青卻是十分惟妙惟肖。
畫中的女子手持團扇倚在窗邊。
發髻梳得整齊。
目光慵懶地掃着這滿樓春色。
栩栩如生,盡顯肆意。
宋序趕緊拿出了中西縣衙畫像師畫的那副與之對比。
跟聞人允的比起來,官府畫師顯然要正式不少,隻有上半身的臉和脖子。
褪去妝容之後還是一副男人長相,跟半倚佳人的錦繡完全沾不上邊。
聞人看後哼了一聲,“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有什麼好比的。”
“聞人兄,此言差矣。”
柳司珩伸手指着畫像,手指落在了畫中人的眉眼處,“你們看,男人的眉骨要比女人的凸出,錦繡的眼妝雖然畫得極濃,可眼窩的深淺騙不了人。”
聞人允:“女子也有眼窩深的,你的說法不成立。”
“那額頭呢,男性額頭較為後傾,而女性額頭則較為圓潤,正好你畫的是側臉,就是有劉海遮擋,也能看得出錦繡的額頭并不飽滿。”
看聞人允還想繼續開口反駁,柳司珩就已經先一步搶到了話語主動權,緊接着道:“說到劉海,不知你們有沒有發現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聞人允:“什麼?”
柳司珩直腰背起一隻手,将扇子在指尖輕盈地轉了兩圈,慢條斯理地說:“發量。”
宋序恍然大悟,一拍拳頭:“對啊!”
“女子及笄之後就得将孩發梳上去了,而流雲唱戲需要經常勒頭,前頭脫發嚴重,這才需要用劉海掩飾。”
兩幅畫像并排躺在案上,越看越像。
“這……這怎麼可能?”
聞人允的聲音帶着顫抖,滿眼都寫着不可置信。
沉默了好久,聞人起身一拂袖,踢倒了張椅子,高聲罵:“此人作為簡直……簡直……他怎麼能這樣!”
他氣得牙癢癢,可為了名士風度又不能爆粗口,結巴半天,隻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堪驚小兒啼哉。”
柳司珩悠悠笑道:“剛剛不是還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嗎,怎麼這麼快就成猥瑣小人了?”
聞人允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呵呵幹笑着。
宋序說:“聞人兄,既然事情已經基本明了,你還是和我們聊聊這個錦繡吧,還有這幅畫,我們也需要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