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老大夫開的藥,待在醫館中也無事,趁江溪去醒來,恢複了些力氣,商雨霁領着三人去醫館旁邊的攤面上吃早飯。
一早上的奔波,也該進食補充力氣。
考慮到王四兩人軍武出身,飯量大,吃得也快,她打發他們喝完肉粥再去尋些吃食填飽肚子。
自己則和江溪去一起慢慢喝粥,順便問些江溪去的過往,看能不能問出與蠱相關的線索來。
“海天,你還記得小時候有誰看顧過你嗎?就算隻有一面之緣的也說說看。”
老大夫說他身上的蠱是幼時就已種下,而江溪去在江府的尴尬地位,伺候他的人不會多,甚至屈指可數。
用排除法算算誰最可疑,再去找有沒有多餘的線索。
雖說老大夫給醫術更好的師兄寫信,但她們不能把解蠱的砝碼全壓在那位身上。
多條方法多條退路。
江溪去放下手中的碗,悄悄擡起眼睑望向她,見她神色如常,松了口氣,退燒後的他有種莫名的心虛感。
知曉阿霁是因為他昨夜淋雨發熱而擔憂,他生怕阿霁惱怒他不愛惜身體,一氣之下不理會他。
之前在江府阿霁就生氣過,冷落他好一陣子,他的心跟着抽抽地痛,不能和阿霁說話的日子,他不想再體會一次了。
江溪去努力回憶,好在幼時照顧他的人不多,一下子就說得出來:“奶娘照顧我最久,差不多是四年,然後是娘親,我不太記得她,奶娘說她在我一歲前離世了。
奶娘走後,每天給我送飯的丫鬟小厮,嗯,她們換人換得勤,人有點多,小芳小石頭小花……管事也來過幾次,不過後面我沒見過他。”
“然後雲銷你來啦!”說到此,他思考狀的神情轉為欣喜,聲音也不自覺上揚,“跟雲銷在一起一年一個月二十八天了!”
“哦,還有大哥二哥犬父……我都是和雲銷一起後才見到他們的,不記得小時候有沒有見過他們。”
江溪去從小到大的天地,就是那一間小小的日漸破敗的紅雲園,認識的接觸的人更少,多是匆匆一面的路過者,沒有人為他停留過片刻。
除了他的母親和照顧了四年的奶娘。
接着他與阿霁相識相交,他才逃離了那間記憶裡無法跨越的紅雲園,見到此方天地的廣闊。
聽到他如數家珍,商雨霁在心裡默默排除。
老大夫的意思是,此蠱非尋常蠱,不是一朝一夕間可種下的,能讓蠱與人做到共生至今,對下蠱者的要求極高。
所以老大夫才懷疑此蠱與南疆息息相關。
需要時間來下蠱,又要有實力,一排除便剩下兩人。
逝去的江溪去母親和身子骨不太好的奶娘。
奶娘好查,她年紀到了離府回老家,找到她老家在哪裡,再從鄰裡問問她的為人和經曆。
其實商雨霁不認為是奶娘下蠱,不說她的精力不足以支撐,單從她在江府多年,正要離府安享晚年,不至于在關鍵時刻為自己沾上一身腥。
以防萬一,商雨霁還是得查上一查。
另一位倒是比較難查,江溪去的母親因為早逝,關于她的消息,時間久遠,加之府裡的人來來回回換了好幾批,要查她的生前,得從府中的老人入手,也不清楚她們還記得多少關于她的事。
商雨霁暫緩下思緒,看見吃空碗後乖巧坐着的江溪去,問道:“吃飽了嗎?”
江溪去颔首:“嗯!”
商雨霁起身付錢,江溪去一同跟上,又帶他買了隔壁點心鋪子裡的蜜餞,接着回到醫館旁。
老陳這時駕車過來,商雨霁讓江溪去坐馬車回去,叫王四回府後給他熬上一份藥。
江溪去可憐兮兮地掀開車窗竹簾,趴在窗沿上:“雲銷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她搖頭:“我還有事要做,你回去喝了藥好好歇歇,要是覺得藥苦可以吃剛買的蜜餞。”
他知道自己不能打擾阿霁做事,語氣失落:“那雲銷要早點回來,我在家裡等你。”
商雨霁應聲,晃手示意老陳駕車,街市間的人漸多,得趕在人群高峰前離開。
見馬車行駛,她方轉身找尋店鋪,自然沒看見江溪去趴在車窗竹簾下,目不轉睛盯着她消失在拐角,才沮喪地放下竹簾,回到馬車裡。
他捏着阿霁買的蜜餞包裝的邊邊角角,不忍心把蜜餞捏碎,卻又總想捏些東西。
心口酸澀難受,他不知道這代表什麼,以為自己的心髒也在生病。
王四坐在一旁,見他因為商姑娘離開片刻就控制不住的相思神情,加深了兩位确實情深似海的刻闆印象。
可惜除了對軍事的敏銳,王四二人對情感問題也是知之半解,他們自己都是孤家寡人,因此心大地看不出兩位看似開竅實則不過是依靠本能的半開竅。
另一邊的商雨霁找到初來揚州時住下的福來客棧。
進到客棧,小二殷勤地上前:“客人是要住店嗎?”
商雨霁:“不是,我找掌櫃做個生意交易。”
“好嘞,客官您先坐,我這就去叫掌櫃的。”
她坐到一樓的大堂裡,木桌上放盞茶,沒有四處張望,靜候掌櫃到來。
福來客棧不說開遍大安,半壁江山還是有的。
這是因為,它不僅開着客棧的活,私下也接探查消息的活計。
要說哪裡消息流通最好,大多離不開茶樓酒肆和客棧,人口往來繁榮處,消息少不了。
最重要的是,福來客棧背靠有武林背景的萬商盟,大家樂意給客棧面子,三流九教之輩鬧事自覺避開客棧範圍。
客棧的住客來源混亂,為避免一定的沖突,她不敢四處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