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聞言,在場諸位倒吸一口涼氣,這般兇險……有人悄悄将視線探向昨日下水救人的南芝。
這麼年輕鮮活一小姑娘,可惜咯。
被認為沒有三月可活的南芝渾然不在意,她看向身側男人,問:“這些事要不要告訴段大人?”
以他那咋咋呼呼的性子,估計……會把這小池子鬧個天翻地覆吧。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他瞥了眼水面,隐隐能覺水下有個東西正死死盯視着他們。這東西昨日纏上小捕快,卻沒直接要她性命,今日卻沒纏上段從星。
東方潛眼眸暗了暗,莫非兇魂還挑選下手目标?
“昨夜本官離開後,你可還有遇到什麼奇怪事?”他問。
探頭在尋段副手的南芝愣了下,發現是在說自己,她忙搖頭。
她看向縣令大人,猶豫再三,還是閉嘴不說話。
沒過多時,縣衙聽到消息的其他人也來了。見大夥都圍在躍鯉池外,以為又出事,衙門裡幾個老的都吓出半身冷汗。
待見到了白骨,聽說是段副手親自下去撈上來的,幾人更是話都說不利索了。
“大……大人,這真不是兒戲。”李大頭走到縣令大人旁邊,他沒去看南芝,隻盯着大人,眉頭蹙成個大“川”字。
見是熟人,老夫子看向頭發半白的老捕快,也是搖頭。
“這種事,節哀吧。”夫子說完,拄着拐杖便要離開。
院長也看向前來的幾人,低聲詢問:“當年你們縣衙也查了,結果如何?”
南芝同樣也看向李叔,見他像是勾起可怕的回憶,心有餘悸地同二叔他們相視一眼。
過了片刻,他又看了看水面,搖頭:“當年雖查過,我們這些還活着的老東西确實沒下水。”
因着是在冬天,水下寒涼,加上那些不好的傳言,當時的縣官臨近考核,怕再出事,壓着不願他們多管躍鯉池之事。
“當時老仵作也來看過,不是有人下毒,為何魚放一隻死一隻,這件事我們現在也說不明白。”
二十年前的事了,圍起來後,沒再出過事,若不是那時縣衙裡也有一個犟種,恐怕大夥都覺得事情到此便算了結。
那個捕快叫大牛,是出了名的倔脾氣,他想辦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迎上南芝蹙眉瞪眼的視線,李叔有些心虛地撓撓頭,道:“可是那時候你二嬸剛生,二嬸死活不肯,說這不吉利,不行。這才把我們兩個攔下。”
說着李大頭同李二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見了死裡逃生那種心悸感。
“多虧有弟妹攔着,不然咱也得搭進去。”他不無心虛地說道,隻有他們清楚,是沒來得及。
這些事,李大頭他們也勸過大牛。哪知他嘴上應好,當年夜裡就私下去了那處池邊,他家人尋到縣衙,大夥才知道,他一夜未歸。
就在縣衙十幾人都蓄勢待發,要出去一起幫忙尋人時,大牛回來了。
李大頭說話時,眼眸有意無意瞥過平靜無波的躍鯉池。
“那一天,他濕着回來,整個人格外的興奮,我們還以為他查到了什麼,都圍上去。”
哪知大牛隻顧着一個人癫笑,渾然不理會縣衙其他人,就連他的父母妻兒,他也當陌生人一樣。
起初,他雖瘋了些,也算是正常人。可是沒過幾天,大家發現他開始變暴躁,跟變了個人一樣,總是一臉兇狠地盯着大家看。
李大頭形容他那時候的眼神:“就像是要把我們生吞活剝了一樣,比餓了十幾天的餓死鬼還恐怖!”
再後來,他媳婦也受不了大變樣的他,帶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哪知沒幾天,他爹媽就來報案,說他兒子死了,被溺死在了自己屋中。”
李叔說完,偷偷瞥了旁邊閉着眼睛,神遊天外的縣令大人。
也不知他有沒有在聽,他卻有一句話不得不說:“大人,這事邪乎,按我說,還是将這什麼鯉魚池填上吧,不能再死人了。”
南芝也看向縣令大人,他雙手環于身前,靛青色的衣袍在陽光下更加豔麗,穿在他身上,渾然隻剩下慵懶随性。
縣令大人沒回答,旁邊林遠先急着開口:“不行不行,這件事得先查清楚,段統領他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
那一旁才跑回來,換上一身官學藍白學生裝的段副手悲戚着一張臉:“遲了啊,我也下水了,這事不查我們還怎麼活。”
見是段副手回來,那些怕事的學習匆忙讓開道,生怕自己也染上晦氣。
李大頭聞聲一怔,是啊,已經下過水了,現在填池子還來不來得及?
他正想着,就聽那段副手再道:“昨天南芝也下水救人了,你快說說吧,這件事該怎麼辦。”
段副手哀求着看向縣衙老人。
一直回避這件事的南芝頓覺頭疼。
“什麼!”李大頭猛然驚呼,瞪大雙眼,看向南芝,一臉的不可置信。
南芝無奈搖頭,寬慰道:“沒事的叔。”
李大頭完全聽不進去,他上前幾步,拉過南芝的手,就要責備,忽覺她身上狀态确實不對,他不顧她遮攔,一手探着她額頭,一手摸向自己的。
許久,他深深歎了口氣,道,“你忘了,你第一天上學,叔就跟你講了這個什麼池的故事,這些年你都……唉,怎就突然不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