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說來,段副手同京城其他勢力的眼線往來,也有可能是經他授意,這樣一想,她整個人放松下來,輕輕舒了口氣。
屏風後那人輕笑,視線落在她身上,語調不變:“都聽到什麼了?”
瞥了眼身後的暗衛,南芝心中有些為難。段副手為人并不壞,他隻是立功心切。想起算命攤上的事,若是他當真铤而走險,有暗衛在,她……
像是接收到她為難的求助視線,東方潛開口讓暗衛先出了門。
南芝這才真正放松,她站起身,輕手輕腳走近了他幾分,小心翼翼開口:“大人可還記得那日算命攤的事?”
怕他貴人事多,她忙再補充:“段副手被半仙坑騙五兩銀子那事。”
“嗯,記得。”
聽得他這聲,南芝心下稍安,她輕聲道:“方才我聽段副手将您與他人的書信往來,跟人做交易換取銀票。”
東方潛沒有回應,隻是微微側頭,看向南芝。
“可惜隔得太遠,我膽子小也不敢過多靠近,沒能聽得其他。”南芝說完,隔着屏風同他對視。裡頭那人突然安靜下來,隐隐有種山雨欲來之勢。
頓了許久,才聽他再問:“隻有這些?”
回想了下,南芝想了下,道:“那兵卒喊副手為少爺,交談之中,隐隐還說了太傅。”
說完話,屏風後那人再次先去沉默。
南芝在外攥緊袖擺,見那人一直沒有回應,她忙再出聲提醒:“大人,那人是您所帶府兵打扮,大人你身邊恐還有其他細作,還需多加小心防範。”
透着屏風看不清他的神情,想起往日相處,南芝繼續道:“大人,有那日張半仙提醒,段副手他定然不會因财生貪,他或許另有謀算,這些事,許是還有隐情也不定。”
屋中隻有他們二人,南芝話音一停,屋内霎時隻剩二人的心跳呼吸聲。
她略微不安地探了眼屋外,不論是在何時,叛主都是要事。
“哈~”
原本焦灼緊張的氛圍,在他一聲哈欠聲後蕩然無存。
過了許久,在南芝以為他要睡着之際,才聽他懶淡的聲音傳來。
“段從星貪财,早有今日。”
又隔了片刻,聽他又道:“這事,你就當不知道,出去後對誰都莫要提及。”
他像是沒了精力,語氣散漫了許多。
過了會兒,他招招手:“你且過來一下。醫館一案,其中涉嫌頗多,不過有一人,你們先找找吧,或許還活着。”
南芝聞言走近,就見他将夾在書冊中的信件拿出,見到她手上。
“記住,方才之事,莫要聲張。”
手上拿着厚重的信封,南芝鄭重點頭。咽了咽口水,她緩步退出氣氛壓抑的屋中。
推開門,門外站着那如雕塑一般的十七眼瞳轉了下,視線再次落在她身上,見她手上拿着的信封,他眉目微凝,像是追捕獵物的黑豹,兇狠嚴肅。
待她走了,那個如同雕塑一般的十七這才動了下,他跟在南芝身後,像是追捕獵物的黑豹,給人壓迫感極強。
南芝像是被盯上的獵物一樣,她不禁加快腳步,直到她重新走回偏屋,那十七繼續朝前。靠在椅背,她這才松了口氣,拿出那封厚重的信件。
信封上寫了四個字:懿王親啟。
她當即拆開,就見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此番調查結果。
南芝一目十行,粗粗看過後也覺心驚。她将視線落在信封最後的落款上——林瞿。
他自稱末将,又是姓林。
應當是正三品威遠将軍無疑。
匆忙整理完手下物什,南芝提着筆,細細劃分着信中内容。
京城共有兩方勢力在暗中較勁,一方為陛下所用,還有一方,蓄勢待發。
信上寫了那枚靈蛇令确實是真,他當年确實也是派賀統領來過南方,調查過一些隐蔽之事。
他懷疑,南方有一前朝古墓,有人想利用墓中錢财,養兵謀反。段太傅與當今陛下得到消息,将這事交給他,他派了賀統領帶人前去跟蹤調查取證。
起先三月還有消息傳回,後來,不止賀統領斷了聯系。就連派去那兒的那波人也沒了訊息。他們跟人間蒸發了一樣,哪怕後來再派人來南方訪尋,都沒能得到一點線索。
靈蛇令,賀統領,她站起身,打算先将此事同李叔他們說起。
李大頭托着腮,一聽說南芝說起當年扈大夫救治過的黑衣人可能還活着。
他便擺手:“不可能,這麼多年不出來,那些人活着跟死了有何區别。”
“他或許有苦衷。”南芝道。
李大頭撇撇嘴,沒再在這事上多糾結,他問:“這人長什麼樣?”
“估摸是個堅朗的壯漢。”南芝頓住,又搖頭道,“這也是江蓠八年前所見,八年,能變的太多了。”
“那他叫什麼名字?”李大頭想着,或許可以問問。
“賀……”
“你傻啊,既然都躲起來了,哪裡還會用本名,肯定改名換姓了。”李二低聲反駁。
他說的也有道理,眼瞅着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他們一起出了縣衙,邊走邊聊道:“要是師爺在就好了,哪裡需要我們這樣費心勞神地去想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