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南山以懷南為名,曾經也是風光無兩,珍禽異獸,野果桃李多不勝數,多的是獵戶村民願意上山。
可不知道從幾十年前起,有個獵戶在山上失蹤了,等找到的時候渾身上下血肉消失,隻剩一張薄薄的皮囊包裹着骨頭。
那之後,上山的人時不時遇到鬼遮眼。找不到下山的路,偶爾還會聽見女子哭泣聲。
沒過多久,山上有野鬼,會吃人,這一傳言就揚開了。
從那之後,很少再有人敢上山,就是不得不上山,也不會選在夜裡,多是白日多人同行。
南芝看着眼前山路,雜草叢生,眼前枯草都被壓低了頭,看着像是最近有人從此上過山。
一人一魂就在山腳下停下。
王老爺子說起懷南山過往的傳言,南芝就在一旁靜靜聽着。
聽說懷南山上有野鬼,有精怪,更有人說山上的古寺出了個專門吸食活人血肉的妖道。
聽說當年野鬼吃人一事,至今還是個懸案,太過離奇詭異,衙門也沒有辦法抓鬼……那件事,就這樣擱置了下來。
距今多年,當年知道内情的人,估計也都投胎去了。
王老爺子說完,望向漆黑不見前路的山道。
他略帶唏噓道:“懷南山老夫生前上去過,未見野鬼精怪。可如今成了亡魂再看,半山之上黑氣缭繞,充滿了不詳之罩,應該是有兇魂盤踞,那傳言多半是真。”
南芝點頭:“山上有處亂墳崗,丢着不少無主枯骨,有兇魂也不奇怪。”
王善奕點頭,又道:“山上兇險,有沒有古墓老夫也不清楚,切記,不要輕舉妄動。”
南芝擡眸看向環繞着不祥氣息的山頂,她見過兇魂奪舍活人,可沒見過吃人的。若是精怪,她看向山道盡頭,那兒漆黑一片,月光都照射不進去。
人煙聚集地有亡魂滞留,深山老林,有精怪盤踞,也是正常。
她面上雖應着,心底已在盤算如何避開可能遇到的兇險。
隻是這冒險的事,自沒有叫一老者陪自己的理。
她道:“老人家,此行兇險,不如您先回去,改日若是你想知道,我再同你說起山上之事。”
王善奕沒好氣睨了她一眼,知她在想些什麼,他嫌棄道:“把老夫支走,你好獨自上山?”
他又道:“你就是冥府的使者,也是肉體凡胎,就是不怕兇魂,也得小心山上猛獸。”
南芝隻應聲笑着,她擡眸看向來時路,道:“明日縣衙也是要來查案,到時候先探清路況,遇到兇魂也不用驚慌。”
。
目送老人離開,南芝手中拿着玉牌,看向前方被兇息遮蓋住的山頭。
眼下天色已晚,再回去取那柄長劍已經來不及。她還有一個猜想還未證實,今晚這個險她是非冒不可了。
這般想着,她已擡腳踏上上山的土道。
途中除了偶爾幾聲蟲鳴,安靜的很,就連夜間出來覓食的蛇鼠都沒見一隻。
走了數十步,長着雜草的泥土道路戛然而止。
映入眼簾的是由石頭鋪成的階梯,高聳蜿蜒,不知通向何處。
南芝擡眸看去,石階沒有盡頭處漆黑一片,隐約透着不詳,定了定神,她擡腳踏上石階。
腳步剛落下,南芝便覺周圍都安靜下來,連偶有的蟲鳴之聲都消失不見,她回頭看了眼來時路。
來時路還是如先前一樣,雜草叢生,她有種預感,路不一樣了。
石階梯比生着亂草的土路好走多了,南芝走的快了許多,她沿着階梯走了幾步,便停下,眼前景象給她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這路,她來過。
擡眸遠望,隐隐能看見一座高聳的石碑門,可不就是白日才到過的南山寺。
待走近了,看到那高聳的石碑門,門下匍匐着兩頭瑞獸麒麟,南芝更加肯定心中所想。
這兒與白日也有些許不同,此地荒涼冷清,遍地雜草亂石,就連石碑門上的名字都模糊不清,門下匍匐的瑞獸也帶着斑駁痕迹。
南芝沒有遲疑多久,她擡步上前,越過石碑門,走近寺廟。
眼前的一切建築陳設近乎和白天所見一樣。
除了——巨大的香爐歪了一旁,寥寥幾根煙尾也被雨水沖刷落地、雜草從青石地磚上冒頭,将地面擠壓變形、地上枯黃落葉落了一地,多年未有人灑掃。
以及——立在庭院中央的那道黑色身影。
身形如松,高大挺拔,這個身形……南芝怎麼可能忘記,這人她日日都能見到,熟悉的很。
此刻那人手指托腮,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院堂内部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
還未待南芝走近,那人感受到身後動靜,回過身,四目相對,二人眼底都滿是驚詫。
南芝腳步向後退了步,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奇怪,他不像是假的。
未等南芝再有何反應,對面那人已率先開口:“你來做什麼?”
“你是……”南芝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瞪大眼眸看去,卻是絲毫找不出破綻。
“你連本官都不認識了?”那人聲音輕浮慵懶,就連頓住的尾音都同真人如出一轍。
“應當還是夢魇。”低聲寬慰完自己,她輕挪腳步,緩慢靠近那人,低聲開口,“大人怎會想着夜間來這山上?”
“不知道。”東方潛也正疑惑,自己為何非要走這一遭,看到南芝時,他也覺得荒謬不真實。
他不解看向對面戒備着看着自己的女子,反問:“你呢,來此做什麼?”
“我?”指着自己,南芝停下腳步,更加戒備地看向對面,“你如何能證明你是真的大人?”
“昭。”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