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屋中,果真見東方潛仍躺在床榻上。
紫玉泛着清冷的幽光,照在他如玉純白的面頰上,更襯出幾分清冷脫俗。
“大人。”南芝低聲喚他。
見他沒有反應,南芝上前,将烏木長劍挂在屏風上,這才慢悠悠走近人。
她垂眸仔細看了他好一會兒,他入睡時,似乎感知不到外界的響動,這點無疑十分危險。
南芝故技重施,她成功再次侵入他的識海。
那應該是一場噩夢。
南芝目睹了玄懿與卞淮的争端,以及……最後被分散出去,無力目睹一切的分魂。
不過一千功德,經曆了這麼些事,南芝大概知道了功德去向。偏偏看着夢境發生的一切,她仍覺心裡悶的很。
夢境中,卞淮滿口胡謅,他在激怒玄懿,步步設局,要躲他身上機緣。
可惜。
卞淮沒能得逞,無論是分出的殘魂還是本體,都不是受重創的他所能觊觎。
整場鬧劇,若非親眼以他視角所見。南芝想,恐怕無人會在意一縷殘魂是否有自主意識。
在徹底消散前,殘魂抓住那絲同樣被剝離出來的鏡湖源力,跨過時間長河,成功投生在人世間。
直至漸漸長大,魂魄不全的症狀表露出來。
“大人。”掩下面上的心疼,南芝笑着找到躲在夢境中的小殘魂。
“入夜了,該渡魂了。”
。
縣衙外的靜谧的街道上隻有他們二人前行,二人行了幾步,也不見一個亡魂。
東方潛挽着南芝的手,在她耳畔哀怨道:“如此深夜,果然亡魂都去歇息了。”
南芝淡笑睨了他一眼:“亡魂可不需要休息。”
“我需要休息。”他理直氣壯。
南芝聞言略微有些詫異,看向他,問:“可是身體有什麼異樣?”若不是握着她手的手指過于冰涼,觀他面色,比之常人也隻是白皙了幾分,放在他這張俊美好看的面龐上,也隻是平添了幾分溫文俊雅。
“沒有,隻是看這夜深,南芝該回去歇息了。”他别過腦袋,眼神飄忽,全然沒了方才對上門房守衛的理直氣壯。
原來是他想睡了。想起在門房室時張半仙的交代:‘大人體魂未穩,覺得疲困也是正常,多動動就好了。’
“走吧大人,我不困。”
今夜無風,剛過亥時夜色正濃。
二人漫步走在寂靜無人的街巷上,南芝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十指交疊。
“大人,此舉欠妥。”
“本官覺得合适。”
懷南街道很靜,忽然,一個人影帶着滿身怨氣朝二人而來。
那亡魂面露狠厲,二人認識,正是那個搞邪修獻祭的王良平。此時的他還是穿着囚服,面上慘白,眼瞳漆黑,渾身兇煞氣。
二人都有些詫異,看他樣子,像是已經變成了兇魂。可是,這兇魂主動找上他們,未免也過于膽大了些。
王良平大老遠便告知到活人的氣息,待一靠近,他發現還是宣判他死刑的仇人。哪怕心中有着本能的害怕,他還是沖二人咧開一抹陰毒的笑意。
“冤有頭債有主,大人今日遇上王某,是大人你們的報應。”他咧開嘴,他敢來找他們,便是他已經成了兇魂,放眼過去,懷南縣的亡魂都沒他這般強大。
南芝想松開手,去取那烏木長劍,手卻被更大的力道握緊。
“這便是兇魂?”東方潛緩緩開口,南芝目光落在兇魂身上,沒注意到他面上的笑意。
隻聽他繼續說到:“當真兇惡吓人。”
聽他示弱,王良平面上更顯得意,他看向二人,譏諷道:“既然二人能見到我,想來也是你們命數該盡,我不過是送你們一程,大人莫怪。”說罷,他渾身漆黑怨氣湧動,擡手便有朝二人襲來之勢。
“等下。”
“大人這是怕了?”王良平動作停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這矜貴的京城王公貴族。往日身份再尊貴又如何,還是要成為他的手下亡魂。
“嗯,怕了。”東方潛垂眸看向南芝,低聲詢問,“他不是還未問斬,怎麼死的?”
“不知道。”南芝搖頭,這些日子她清醒時日也不多,更沒精力過問這些小事。但看王良平樣子,他身上未沾血迹,也不像是被處以極刑。
“你是怎麼死的。”東方潛直接問兇魂。
兇魂面上當即表露兇狠的樣子,眼神滿是殺意。兇魂咬牙:“大人何須明知故問。”
“我們不知。”東方潛搖頭。
“我怎麼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今晚得死。”兇魂被二人這副輕松的樣子氣到,他本就不是什麼倚靠自身怨念成的兇魂,不過是靠着南先生的術法強行拔高的實力。
在這夜幕之下,所有滞留人間的遊魂都會懼怕他。他們竟然敢不怕。
兇魂氣惱朝二人飛撲而去,東方潛神色自若将南芝拉入自己懷中。
随手拔出随身長劍,一劍格擋開兇魂的來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