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
黑金胡桃木門内,傳來沉穩男聲。
許如願的手在抖。
這套别墅的隔音很好,以至于現在,她壓根聽不到一點兒動靜來判斷裡面情況。
但99+的數字逼着她握住了門把手。
“什麼事?”
譚季樓正在批閱文件,指尖那支黑色鋼筆有點眼熟。他工作時習慣戴眼鏡,無框眼鏡,鏡片上映着筆記本電腦上的屏幕,冷而藍的光,他的眉頭微微蹙着,很看得出他此時心緒不佳。
“王媽煮了八寶湯,讓我給你送一碗。”
“放茶幾上吧。”
“哦。”
在譚季樓投來視線的一瞬間,許如願别開了頭,裝作自然轉身,将手裡的八寶湯平穩放到了茶幾上。
她現在緊張到想吐。
“女人,就要有自己的事業,”宋大小姐的諄諄教誨在耳邊響起,“自媒體這風口給你遇上了,不抓你是不是豬?豬都能飛了!”
許如願覺得自己才不是豬。
但她也想飛。
雖然之前開美甲店美甲店倒閉,投火鍋店火鍋店停業整頓,幹啥啥不行,但她還想飛。
她不喜歡創業毒藥這個稱号。
丢臉。
丢老爸的臉。
“還有事?”譚季樓似乎發現了她的異樣。
三個字,像是女巫藥水鍋裡添的最後一瓶藥劑,砰一聲,勇氣藥水煉成。
許如願喝下了藥水。
“我有。”
姑娘轉過身,兩手擺在身後,目光誠懇。
丹鳳眼撲扇撲扇,水靈靈的,很漂亮。
譚季樓打量她兩秒鐘,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先去把門關上。”
許如願乖巧照做。
書房的環境并不亮。
黑金輕奢風格的裝修,黃質的燈光從牆邊的落地燈裡洩出來,給周圍的一切都鍍上一層濾鏡,濃濃的複古味道,羊毛地毯上,黑色絲絨沙發上,黑胡桃木的書架上,一切,一切。
跟放電影似的。
許如願很喜歡看文藝片,尤其,愛情文藝片。
“合法夫妻,培養感情不是很正常。”
宋徽音剛才這麼給她洗腦。
沒錯,說得沒錯。
咔哒一聲,許如願合上了門。
光還是那麼暗,弄得很多界線都不清明起來,仿佛這間書房變得很小很小,因為隻裝下了他們兩個人。
她轉過身,發現譚季樓正在看她,又或者說,觀察。
腦子反應兩秒鐘,她朝他笑了笑,擡起左手将自己的頭發别到耳後,于是順理成章地露出了那枚漂亮的結婚戒指。
豪鑲鴿子蛋粉鑽,要多閃有多閃。
“坐吧。”
譚季樓收回視線,低頭把手裡的八寶湯攪拌均勻。
“好哦~”
許如願夾着嗓子應,笑容要多甜美有多甜美。真正的演員,即使攝影機沒有對向自己時,也不能出戲。她坐到了離譚季樓最近的位置,很近,她雪白的膝蓋離譚季樓端碗的手隻有幾厘米。
真是的,他的書房真小。
許如願吸起一口氣,将兩隻手蓋到了膝蓋上。
喉嚨咽兩下,開口。
“老公~”
某人舀湯的手一停,當啷一聲,陶瓷碰撞的聲音,很突兀,且匆忙。
“你要麼,我還沒喝?”
攪勻的八寶湯直接端到了她眼前,味道甜絲絲。“不要哦。”許如願搖了搖頭,伸出一根食指,嬌滴滴地把碗推了回去,“老公,你喝。”
“錢不夠花了?”
譚季樓的視線滑過那隻戒指,輕皺了皺眉頭。自從結婚以後,許如願就沒戴過婚戒。他将八寶湯放回茶幾上,擡頭正視她,“之前的黑卡你可以繼續用,沒有限額。或者你有什麼要求直接告訴我,不必這麼勉強自己。”
“嗯嗯~”許如願搖搖頭,撅了撅小嘴,“一點都不勉強哦~”
“我勉強。”
說完,快速拿起茶幾上的八寶湯飲盡。
“你冷靜一下,有什麼需要一會兒發我微信,我還有工作要忙,你回去休息吧。”
譚季樓走回自己的辦公桌,那背影,要多無情有多無情。
奶了個腿的,宋大小姐别不是坑她的吧?許如願無語,不是說女人會撒嬌,男人魂就飄嗎?
她剛才撒的還不夠?
還是說譚季樓不是男人?
“小叔叔,你明天有空嗎?我想跟你約會。”
許如願兩手撐上他辦公桌,表情堅決。她還是習慣這麼跟譚季樓溝通。
她沒發現自己這樣子,跟當初跑他公司要說法沒什麼兩樣,“你很無聊?”
譚季樓從他的報表裡擡起頭,隔着防藍光鏡片看她,緩緩挑起一記眉毛。
“不啊,但我覺得我們兩個有必要培養一下夫妻感情,你覺得呢?”
她還了他一記挑眉。
“明天不行,我約了朋友打高爾夫。”譚季樓收回視線,坐直些身子,着手整理起面前的那一堆報表文件。
動作看着實在沒什麼章法。
“高爾夫,我可以呀!有什麼費用我來,你的也我來!”許如願拍了一下桌面,有點激動。她會打高爾夫,覺得這個約會行,擇日不如撞日。
“不是錢的事,”某人淡然拒絕,“時間不合适。”
“幾點?”
“早上七點。”
“我可以!”
許如願快步走到他身邊,一把按住了他剛要翻開的新文件,“小叔叔我認真的,如果明天我能起來,你就帶我去打高爾夫,好不好?”
譚季樓沒說話,隻是默默抽走了自己的文件。
什麼意思?
“喂,我一個女孩子主動要跟你約會,你這樣會不會很沒有禮貌?”
許如願敲了敲他的桌面。
漂亮的萬寶龍鋼筆,墨水流暢,在簽字處利落留下一個簽名。
“明早六點半,我在車庫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