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佳怡的視線很快就落到了許如願的胸口,羽毛面具下的眸色暗了暗。她當然估得出這條項鍊值多少錢,那可要比她全身的家當都要貴得多的多。
“你确定是我拿了你的戒指麼?”許如願心平氣和地問黃小姐。
黃佳怡根本不敢直視她的視線,聲音更是和五分鐘前判若兩人,小得細如蚊蚋。
“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哦?”許如願笑了笑,忽然靠近,撿起黃小姐烏發間的羽毛,動作親昵又自然,“黃小姐,既然想找的人沒找到,不如就算了?”
“人是你放跑的?”黃佳怡驟驚。
“人家長了兩條腿,想去哪裡是人家的自由,我隻知道你的戒指沒長腿,不會平白無故就從你手上跑了。”
剛才在花園裡,許如願誤打誤撞就看到了黃小姐作案的全過程。那枚丢失的戒指,現在正安安靜靜躺在花園的靜水池裡。
黃佳怡被她的話恐吓到,卻仍在強壯鎮定:“那地方沒監控,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做的?”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許如願朝她亮了亮還在錄音的手機。
“你這個賤人!”
黃佳怡突然大叫,氣得兩頰發紅,像隻失了智的母貓一般,一把撩下了許如願臉上的紙質面具。許如願根本來不及思考,第一反應就是擋臉。在場都是同行,就算她粉絲再少,那也是有人看的!
人群嘩然。
“願兒!”
“黃小姐!您冷靜啊!”
眼看黃佳怡就要發起第二輪進攻,許如願趕緊側身躲過,卻忘記自己現在隻有一隻腳好使,重心一個不穩,踉跄着就要倒開去。
正在這時,背後忽然有一股力量将她重重托住,熟悉的沉香氣息襲來,許如願猛然睜開眼。
接住她的人,不是譚季樓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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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邁巴赫奔馳在夜色中,汽車後座,又是同樣的沉默氣氛。
“願願,你沒什麼要和我解釋的麼?”
作為長輩,到底還是譚季樓先開了口。或許是他識得許如願得過且過的本性,不想再一次輕易放過她。
“啊?解釋什麼?”
姑娘正縮在窗邊看街景,晚間八點的城市CBD,窗外豐富的夜色能勉強掩蓋一些她刻意的回避。她背對着他小聲嗫嚅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嘛......”
“我應該知道什麼?”
譚季樓的話裡帶着幾分自嘲。
“小叔叔,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我現在又不是小孩子了,去哪裡玩也是我的自由吧?”
許如願回過身,撐着座椅回頭看他。她這人沒什麼耐心,别人三次是底線,她覺得兩次也多。出去玩沒報備,被大人接回家這種事,發生兩次就很沒意思了,好像顯得她這人多不真誠似的。
大人冷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她很不喜歡譚季樓現在的态度。伸手調亮了車内的燈光。身邊,男人抱胸坐着,也正回頭看着她。
他微微仰頭調整了一下呼吸,于是開口說,聲線近乎沉吟:“願願,我最近發現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晚。”
話裡沒什麼情緒,一切都是淡淡的,好像他隻是想和她分享一件很平常的見聞。但許如願反而害怕他這樣的狀态,這很明顯就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我發現我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你。”
一瞬間,他的眸中閃過一絲失落的恍惚情緒,好像他其實不忍将這個事實揭穿。也許這僅僅是因為車裡的光線太亮,照得他這人太過光明磊落。
許如願關掉了後座的燈。
“小叔叔,你到底要我怎樣呢?”她獨自靠回椅背,抱臂笑了起來,笑得痛苦又無奈:“那你教教我,和自己的長輩結婚的話,到底應該怎麼做?”
她以為他心知肚明。
“你也可以不把我當長輩。”昏暗中,譚季樓緩緩道,“我們本來就......”
聞言,許如願的心猛地一縮,指尖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她感覺到他的話裡藏着某種她不願面對的東西,那種東西一旦被揭開,就會徹底打破他們之間多年來的脆弱平衡。
譚季樓是不是瘋了。
“小叔叔!”她立刻打斷了他,聲音裡帶着一絲刻意的輕佻和嘲諷,“你該不會想告訴我其實你是個變态吧,你跟我結婚其實就是蓄謀已久?”
她用盡自己的全部惡毒去揣測,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既刺向他,也刺向自己。
“什麼時候?五年前?還是當年你給我補課的時候?你别告訴我是十二年前你第一次見我就心懷不軌了吧?”
她知道自己說得過分了,但她停不下來。她害怕,害怕他真的會承認,害怕那些她一直逃避的東西會變成現實。
車内一片昏暗,隻有窗外偶爾掠過的路燈在黑暗中投下斑駁的光影。譚季樓坐在陰影裡,面容隐在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表情。
他的手指在座椅邊緣輕輕敲了敲,聲音低沉而緩慢:“夠了。”
他的語氣很淡,卻帶着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仿佛在警告她不要再繼續下去。她知道,他生氣了,可她也受夠了:“譚季樓,你憑什麼在我面前耍你的董事長威風,我平時是不是太給你臉了?”
這才是真正的許如願,難弄的,跋扈的,傲慢到不知天高地厚,和一直以來在長輩面前扮演的乖乖女判若兩人。
現在他看到了,真實的她。
譚季樓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微微側過頭,目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深邃。
半晌,“願願,有些話,說出口就收不回了。”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泛着淡淡的冷意。
許如願冷笑了一聲,聲音裡帶着一種決絕的嘲諷。
“那就不要收回好了,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