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才有人怯怯開口:“小陳最,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陳最又一副不太确定的模樣,抓耳撓腮極為苦惱,“說實話吧,我也是聽人說的,不過這事兒我估計八九不離十,我前些天在客棧好像是看見了個神仙般的人物,那身姿,那模樣,一看就是錦繡堆兒裡長起來的,我好像還隐隐約約聽到了人喊他王爺,不過隔得太遠我沒聽清,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錯。”
“真的假的?這順陽王不會真在這兒吧?”
“應該是真的,我好像也見着過這麼個人兒,一看就不是咱們這兒窮鄉僻野出來的。”
“诶你這麼說我好像也看見過了,是不是濃眉大眼的……”
陳最暗中竊喜,這種事一傳十十傳百,相信很快就能傳遍全城了。
姜逢與徐來立于二樓窗台看着下頭的動靜,陳最悄悄往他們這兒遞了個眼神,姜逢便放下心來,知道這事兒有譜了,她淺笑着看向徐來:“後面就交給你了。”
“放心。”
有了陳最這張大嘴巴,順陽王準備起義的事兒便心照不宣地被全城人給知道了,但誰也沒敢把這事放到明面上來,畢竟有個官府,萬一敗露就不好了。
江臨川和奚穆喬裝了一番,盡量讓自己不起眼一些,征兵的地方他們現在了一個廢棄已久的破廟,這裡地處偏僻,常年沒有人經過,要想躲過官府的耳目,這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有了陳最暗中牽線,報名的人越來越多,江臨川心疼地捂着荷包哭窮,這回征兵的費用全都是徐來從他手裡扣出來的,畢竟其他人窮得叮當響,也隻有他能壓榨一下了。
姜逢看着哭天搶地捶胸頓足的江臨川,一時有些不忍,她悄悄伸出手指拽了拽徐來的衣角,“他不會破産吧?”
徐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目光落在姜逢拽着他衣角的柔夷上,親昵地撥開她額前碎發:“沒事的,他可有錢了,不用擔心。”
“哦……”姜逢半信半疑,可愛的模樣看得徐來心裡軟得要化成一灘水。
“對了。”姜逢忽然又擔心起來,“兵馬有了,糧食怎麼辦?這麼多人呢,往後名聲越來越大,隊伍也會越擴越大,糧食,兵晌,咱們都還沒有着落呢。”
姜逢久在京城,自然想不到這些,對她來說這是一道難題,但對徐來來說,這并不算什麼,他常年征兵打仗,若是連這麼點小事都被難住,就不要說打回京城,更不要說打退魏軍了。
“這個啊……”徐來忽地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故作苦惱語氣輕佻,“哥哥也很為難呢,姜姜你說怎麼辦才好呢?”
“哥哥?”姜逢簡直要被氣笑了,雙手抱在胸前一副懷疑的模樣,上下掃視了眼徐來,“你?”
徐來很不要臉地應了一聲,心情頗好地得寸進尺,完全不懂見好就收,“嗯,再叫一聲。”
姜逢才不慣着他,一腳踹過去,胳膊鉗制住他的腦袋:“之前是誰一口一個姜姐姐啊?怎麼,現在腦子好了就敢不叫了是吧?你給我記住,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對我客氣點!”
徐來臉憋得通紅,隻好求饒:“好好好祖宗,快放開我,喘不過氣了。”
姜逢手上力道不減,悠哉悠哉問道:“那你叫我什麼?”
“……”
徐來有些難以啟齒,之前失憶就算了,現在他恢複記憶了,要叫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小姑娘姐姐,這……
“嗯?”姜逢微微一笑。
“姐、姐姐……”他含糊不清地叫了一聲,聲音掩在喉嚨裡含混,隐隐帶了些求饒的意味。
姜逢這才滿意地放手,笑着墊腳拍拍他的頭,哄道:“乖。”
“……”徐來默默咬牙,一副吃癟的模樣。
言歸正傳,徐來很快又恢複了認真的神情,他早就想好了後面的路,“咱們先問江臨川借點錢,先把戰士們的溫飽問題解決,等這批人訓練出來了,糧草就不是問題了。”
姜逢疑惑,徐來耐心為她解釋:“我前些天和奚穆他們探過這城中形勢,祿州城的賦稅很高,除了每年上繳給朝廷的,剩下的都被當地權貴中飽私囊了,這些人吸着百姓的血,吃着百姓的肉,也是時候該叫他們還回來了。”
姜逢恍然大悟,“你是要?”
“嗯。”徐來點頭,将目光放在不遠處排着的長隊,道,“姜姜,你是用神話招來的這些戰士們,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他們入伍僅僅是為了信仰,信仰既是能激起民衆反抗鬥志的利器,也是用來麻痹思想的迷藥,藥效一過,他們就會清醒過來,要讓他們死心塌地跟着我,光靠信仰是不夠的。”
“祿州土地廣袤,但這些土地都是鄉紳地主的,沒有一寸是屬于百姓的,我想讓百姓們擁有自己的土地,不再被賦稅所累,不必勞作一年,卻還吃不上自己親手種的白米飯。這支隊伍訓練起來的第一件場仗,就是要奪回屬于他們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