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溫袅意料的是——
像陸修慈這樣擁有最高決策權的總裁,列表裡本該有很多好友,可她翻了沒幾頁,就已經到底了。
還沒有她上中學的時候,所加的好友多。
陸修慈的好友中,有商業巨鳄,他國政要,還有一些公益機構。
其他,就再沒别的職業了。
哦,不是,在這群看起來很厲害的人中,還夾雜着一個平平無奇的她。
她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加上的,溫袅半點印象都沒有。
跟這些人待在同一個列表裡,顯得她的卡通頭像,很是突兀。
溫袅看到陸修慈給她的備注,竟然和在短信上的一樣!
頓時氣得臉頰绯紅。
明知道對方對她不懷好意,可她竟然仍會因為這樣的稱呼,不可避免地感到害羞。
她在他手機上來回翻找了很久,都沒有郁燦的名字。
是不是被他删掉了?
就算兩個人真有什麼事的話,大概也不會想被外人知道吧。
說不定,他有兩部手機呢!
陸修慈坐在她身旁,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太好。
溫袅小心地将手機放回到他的腿上。
“查完了?”
“嗯。”說完又突然反應過來:“我、我沒有查……我隻是在找郁燦!”
“說了不認識。”
“那你能找到認識她的人嗎?”
“你确定要在大半夜,聯系陸氏集團的一個普通小職員嗎?”
溫袅點了點頭。
陸修慈把玩着手裡的手機:“溫袅,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什麼後果?”
“像我這個級别的人,私下裡,還是在深夜,聯系特助讓他幫我去找一個女人,會造成如何惡劣的後果?”
溫袅沒有想過。
可是,她等不及要确認郁燦的生命狀态。
“陸修慈,她是你公司的員工,如果出了事的話,可能對你的影響更大吧。”
他不屑地嗤笑:“她出事,公司賠錢就好,能對我有什麼影響?真如你所說,傳出些她和我的什麼事,才會對我有影響吧。”
溫袅心驚了一下。
她知道,像陸修慈這種,坐擁一整個龐大商業帝國的冷血動物,是沒辦法共情他人的。
可是,她沒想到,剛才他所說的後果,竟然隻是擔心給他自己帶來不好的影響,而不是給陸氏集團……
一個人,怎麼可以,狂妄自大到如此地步?
陸修慈似乎是看出來,她的内心在想些什麼。
不過沒關系,他并不會心虛,他自大得很坦蕩,從來不屑于隐藏什麼。
“溫袅,你有沒有想過,當你擁有的越來越多的時候,所創造的資源是很容易被人觊觎的。那些喜歡對他人之物下手的人,跟殺人越貨的盜賊沒什麼區别。所以,如果我把集團看得比我自己還重要,那一旦我這個人消失,集團就會被人随意掌控。”
“隻有我在不可替代的時候,那些人才不敢輕易地搞掉我。人一定要對自己足夠的自信,就算什麼都沒有了,也要有東山再起的能力。集團被拿走了,也沒關系,隻要我還活着,幾年之内就能搞個可替代的競品出來。”
“核心競争力永遠是殺伐果斷的我,而并非那些什麼大搞宣傳的飯桶。一個集團的靈魂人物,隻有在難以磨滅的時候,無法消除他在大衆心中影響的時候,才不會讓這個集團輕易倒下或被替代。死幾個員工,無論是猝死還是什麼别的原因,都不是那麼重要的,這樣微小的影響,遠不足以撼動集團的未來。”
“現在的社會節奏這麼快,員工意外身亡風險加劇。不過,大家好像看不清究竟該怪誰,不去怪社會架構,不敢怪分配機制,隻是揪着創造就業機會的企業怪來怪去?那些人真是拎不清,除了家屬,還有借機提高待遇的員工,誰會當一回事大肆炒作?”
“如果有哪一個公司,敢借着員工死亡來搞事,妄圖占據道德制高點,搶占别人的市場份額,那他最好祈禱自己的商業版圖裡,所有員工都平安健康。否則,就别怪别人用同樣的方式回擊。”
溫袅覺得自己好像在聽一隻,成了精,化了人形的畜牲在講話。
她知道有些高位者,是不怎麼在乎下面人的死活的。
但是,從陸修慈嘴裡說出來,她就這樣真真切切地聽到,還是帶給她不小的震撼。
真是開眼了。
怪不得他叫陸修慈,她懷疑他命裡缺慈,所以才要在名字裡補上。
溫袅用一言難盡地表情看着他,陸修慈的臉上帶着無所謂的笑,看她跟看小傻子一樣。
覺得她也就比那些被規訓的弱智好一點吧。
“慈不掌兵,義不掌财,沒聽過嗎?”
“聽過,但我沒想到,真的有人會把這種話奉為圭臯,并且還身體力行地去踐行。”
陸修慈冷笑着對她陰陽怪氣:“你是好,你仁慈,可是你現在連一個電話,都要求着我去打呢。”
“如果我今天不是陸氏集團的總裁,大半夜打擾一個女員工的休息,對方可能會報警。”
“但是有這層身份,對我而言,不過是一個電話而已,對面接到電話的人,後半夜還睡不睡得着,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