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放拍得不重,也沒有發出脆響。葉知叢不動,他便任由人壓了一會兒,等平複後,準備從八爪魚一樣的禁锢中抽身。
可他剛要動作,半條手臂還沒從人懷中抽出來。
葉知叢手指一蜷,腿一絞,便将人鎖得更緊了些。
陸放呼吸一窒。
真絲睡衣本就單薄,還很貼膚。
葉知叢縮成一團,貼着他,整張臉皺在一起,像是陷入進什麼噩夢。
陸放身喉頭滾動,側目看着,沒再動作。
葉知叢确實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在一片無邊際的漆黑中,有無可明狀的黑色怪物追着他跑,他兩腿發沉,步子怎麼也邁不開,那怪物緊随其後,越追越近,直到一口咬到他大腿上。
葉知叢越慌亂,腿便愈發不聽使喚地跑不動。
那怪物如同吃到美味珍馐,咀嚼聲吞咽聲聲聲入耳,撕扯他的大腿,啃咬他的屁/股。
他好害怕,雖然痛感微弱。
當他鼓足勇氣回頭,想要把自己的屁/股從怪物口中救出,轉身卻看到一紅一藍兩罐可樂成了精,咬着他屁/股上的肉挂在他的身後。
好恐怖,連可樂精都有嘴,還長了一口白牙。
他慌張想要擺脫——
随着‘啪’地一聲脆響,咬他屁股的可樂罐消失了。
葉知叢茫然睜開眼,直直地和陸放對上視線。一時迷惑,陸放也成精了?
陸放不自然地蜷了下指尖,神色淡淡,“醒了?”
葉知叢眨巴兩下眼,點頭。
随即看到陸放在起床時,從他懷中抽出的左手,壓了壓右手的手背。
好奇怪。
他怎麼覺得自己的掌心也有點麻,像是打了誰一巴掌似的。
更奇怪的是,他低頭,察覺到今天似乎是有些精神抖擻。
-
葉知叢被強行開機,回籠覺計劃泡湯,蹲在玄關當蘑菇的計劃也泡湯。
陸放不随他願,連去拿冰可樂的機會都沒有,懵着腦袋便又跟着陸放出了門。
車上,葉知叢揉着眼問陸放,“今天還去看拳賽嗎?”
陸放手中的文件翻頁,頓了下,這才回答,“今天去馬場。”
“好哦。”葉知叢點了點頭,沒說失落還是期待。
等坐到馬背上颠簸時,這才蓦地想起。
他今日才剛剛夢到有一紅一藍兩個可樂罐成精追着他的屁/股咬,這還沒過多久,夢裡的幻痛就變成了真痛。
雖然或許,那并不是幻痛。
可是此刻,馬鞍卡着他的腿根,磨得他哪哪都不舒服。
再加上身後還貼着一個陸放。他不太敢多挪動,隻乖乖被人環着,任由人牽着缰繩帶着走。
範珩嘟嘟囔囔地哀嚎,說“陸哥這兩天什麼好興緻,大早上地就約人出來玩?”
“首先,這已經是下午了,”
沈楓然樂呵呵地和他并排,“其次,還能為什麼?帶他那位小朋友倒時差呗~”
範珩困瘋了,“蒼天啊!他家小朋友倒時差!怎麼我也要跟着遭殃啊!”
沈楓然笑罵他一句,沒再多搭理他,快幾步追上陸放的馬,“别溜達了,跑幾圈兒?”
範珩閉着眼追過來,“再溜達下去我都要睡着了!”
陸放沒着急回答,低聲問葉知叢,“怕嗎?”
葉知叢垂着眼,冷風從脖頸裡灌進去,他又将臉往衣領中鎖了一下,唇邊咬着拉鍊,含糊不清道:“怕什麼?”
陸放低笑一聲,沒答,隻說:“坐好。”
?
!
身下的馬匹如同離弦之箭。
葉知叢驚呼一聲,冷風灌入口腔,刮得他臉疼。
這該死的推背感。
他緊緊攥着手裡一切能抓握住的東西,在馬背上被颠簸得五髒六腑都要亂套,可偏偏身後的懷抱很暖,肩胛骨似乎是抵到了硬挺胸肌,整個人都被禁锢在有力的雙臂之中,除了颠簸,再無其他。
腿痛,屁股也痛。
四周景象飛速倒推,枯樹化作殘影,綠草連成汪洋。
隔着褲料摩擦,葉知叢坐不穩,微微弓腰怕自己掉下來,又找不到合适的姿勢穩定自己的身形。
陸放的手臂卡過肋骨側邊,繞到身前,握住他禁攥在一起的手指。
風聲呼嘯而過,和刺骨寒風一起到來的,還有陸放低沉的嗓音,貼在耳梢上響起。
陸放問他:“喜歡刺激的?”
葉知叢沒答。或許輕呼聲已經替他作答。
陸放的小臂環過他的腰,那隻好看的手握過他的腕骨,搭在他的身下。
馬背颠簸,脊背相貼,葉知叢緊閉嘴巴不願讓冷風灌入胃口,尾骨卻莫名升騰起一絲燥意。
和清晨醒來時的錯覺有些相似。
他愕然低頭看。
總覺得自己好像又蹭到了什麼。
……又?
陸放繃起臀腿肌肉驅使着馬匹馳騁在人煙稀少的馬場。
手套隔絕大部分觸感,他牽扯缰繩扣在人身前,懷裡的人和清晨時一樣,無知無覺地貼着他。
沈楓然和範珩的叫罵聲被遠遠甩在身後。
他們來到馬場邊緣,天冷,來跑馬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這裡地形複雜,灌木叢和針葉林會影響馬匹奔跑的速度,很少有人會往這邊跑。
冷風蕭瑟,陰雲像在醞釀一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