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月光直直地照在訓練場的土地上,廊檐下,一人坐着,一人蹲着馬步。
那是鶴田笙還沒有結束禅院家的家教的時候。
“诶?你的術式是‘不幸交換’嗎?”
術式·不幸交換——通過積累平常遭遇的厄運從而改變某一件事的發生概率。
鶴田笙盤着腿坐在木廊上,看着面前蹲着馬步的人搖頭晃腦地思考道。
纖細的雙腿止不住地顫抖,禅院信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派不上大用場的術式罷了。”
她這麼說完,她眼神中對術式的失望還沒有消散,就聽見鶴田笙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
清淩淩地嗓音帶着笑意,鶴田笙眼神裡閃過狡狹的光。
“我可不覺得哦~”
一瞬間記憶回籠,面前的紙條将回憶裡的話再次重現在她耳邊。
死亡也是一種概率。
明明是夏日的中午,本該覺得悶熱的房間裡,禅院信卻覺得全身發冷。
她知道鶴田笙不會無緣無故地來放這麼一張紙條,她也明白這背後的含義。
也許死亡将是她交給自己的最後一課。
在很早很早,在初見她的時候,禅院信就知道她并不是好為人師。
說到這裡,不知道是忘記了,還是鶴田笙故意這樣。
她教給了自己很多東西,卻從來不求她有所回報。
甚至連老師的稱呼,也不曾要求她叫過。
禅院信其實明白,為什麼那麼一個和禅院家八竿子打不上關系的人會教她。
就像鶴田笙所了解的,她是一個有着七竅玲珑心的人。
自然她也會注意到鶴田笙有時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期望。
也看的出在經過走廊時,遇見那些被責罰的下人,看見院子中神色凄凄的妾室時,鶴田笙眼底透露出的可惜。
所有,禅院信知道她對自己、對禅院家的人、對禅院家的女子懷着一顆慈悲的心。
也許有些人會覺得,既然你可憐這群人,那你就直接去救她們啊!
但是鶴田笙沒有這樣做,這也是為什麼禅院信覺得她慈悲,而不是善良。
人是渴望在逆境中,有人能夠施以援手。
但有些時候,那援手總會成為未來的枷鎖。
鶴田笙不想成為她們的枷鎖,也不想如果未來的某天,一切又回到原來的樣子。
她不想她們成為她,或者是她的附庸。
所以她在一群人裡選擇了禅院信,一個最合适的革命者。
禅院信出生在這個吃人的大院裡,一個女人在禅院家長大從來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而她不僅長大了,而且在遇見鶴田笙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
革命的基礎。
從小到大的經曆,讓禅院信養成了看人臉色、算計人心的才能,以至于她能夠擠掉原來的貼身小厮。
甚至她還利用自己作為禅院直哉的貼身侍女的優勢,通過平日裡的些微好處,以及一些危難時的接濟,暗自籠絡了不少人心。
為了獲取禅院直哉的信任,從而為以後自己的某些話增加分量,禅院信可以拿命去搏。
而這些,全被最開始由她一路帶領進來的鶴田笙看在了眼裡。
這也是她選擇禅院信的原因。
最好的拯救,是讓她們擁有選擇的權利。
這些日子裡,鶴田笙交給禅院信的從來都不止是生存的技巧,而是玩弄人心的手段,和血腥革命的籌碼。
鶴田笙相信禅院信會成為未來的那個選擇,而禅院信也如此相信着。
她缺少的從來隻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