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沿着官道平穩行駛,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與林間鳥鳴交織。
林知無透過紗窗望向外頭漸變的景色,官道兩側的稻田已轉為茂密山林,陽光被樹影篩成細碎金斑,在車廂内遊移。
“楚卿。”周宥忽然開口,指尖輕敲矮幾,“此行需換個身份。”
林知無收回目光,見周宥從暗格取出塊雕花木牌——“雲錦絲行”四個字用朱砂填得鮮豔。
“洛水縣盛産蠶絲,我們扮作收絲的商賈最不惹眼。”周宥把雕花木牌遞給林知無
林知無伸手接過,指腹蹭過木牌的花紋:“我叫林知無。”
這是他第一次,對周宥介紹自己的名字。
“林知無……”周宥低聲重複,忽地眉眼一彎,“原來是知知。”
林知無:“……”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很正常不過的兩個字,被周宥含在唇齒間碾得綿軟,像含了塊桂花糖。
“知知?”周宥低聲喚了一下。
林知無耳尖“騰”地燒起來,绯色從脖頸漫到眼尾,活似被蒸熟的蟹。
周宥到底想幹什麼啊啊啊啊啊!
“宿主!”系統在精神空間裡隻哇亂叫,“周宥好會,好犯規!”
林知無手指摳着衣裳,更紅了。
關鍵是系統還相當不顧他的臉皮起哄:“宿主你的臉好紅!”
林知無暗暗磨了磨牙:“你可閉嘴吧!”
周宥恍若未見他的窘迫,自顧自從矮幾下抽出本賬冊:“我們二人扮作兄弟,那我便叫林涯。”
他蘸了茶水在案幾上寫下這兩個字,水痕蜿蜒恣意:“我随你姓。”
林知無狠狠提了一口氣,周宥說得跟冠夫姓似的。
恰巧馬車颠簸了一下,林知無手一抖,刻着“雲錦絲行”的木牌掉落,翻了個面。
“咳,我記住了,殿下。”林知無拾起木牌還于周宥。
周宥沒有直接拿木牌,反而傾身逼近,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耳廓:“錯了,知知應稱呼我為,哥哥。”
林知無愣住,呆呆地眨了眨眼。
“系統,周宥是在撩我嗎?”林知無揪住衣擺白,恍惚聽見自己心髒“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響。
系統:“沒錯宿主!周宥就是在撩你!”
林知無的白玉簪在颠簸中松脫半寸,幾縷散發垂落肩頭,襯得那截脖頸愈發修長,周宥拔下玉簪,重新替林知無簪了發。
我的天爺!
林知無慌忙别開眼,卻見周宥喉結随着低笑輕輕滾動。
要了他的老命了。
隻是拟了假名還不算完,做戲做全套,周宥抓了林知無臨時補課。
周宥準備得齊全,賬冊都在馬車裡,林知無翻開随意一掃,才發現這密密麻麻的全是真賬目——某年某月某日在何處收購生絲幾何,市價幾許,連絲農名姓都記錄詳盡。
林知無震撼:“殿下?”
周宥倒沒有再捉弄林知無讓他喊“哥哥”,老老實實地給林知無解釋:“孤的手确有人經營着雲錦絲行,隻不過背地裡孤才是真正的老闆。”
原劇情裡沒有這個,林知無還是頭一回聽聞,甚是不解:“殿下乃東宮太子,何需做生意?”
周宥輕輕“啊”了一聲:“孤錦衣玉食,自是什麼都不缺,隻是遇到過軍饷糧草籌措不足或時間長的問題,便想着孤若是能拿出銀子來供這筆開支,也能定大周将士的心。”
“宿主,我查了一下數據,就在周複巡遊的三年花了三千萬兩白銀,但是大周的軍隊從來沒有斷過軍饷。”系統道。
林知無目瞪口呆:“多少?!”
三千萬兩白銀?
“系統,你幫我算算,三千萬兩白銀換算成我那個世界的貨币,是多少錢。”林知無定了定神,三千萬兩白銀,一比一十都不得了啊。
系統立即算了算:“宿主,大周的三千萬兩白銀相當于一千八百億元。”
林知無:“!!!”
周複他這三年到底玩什麼去了?居然花了一千八百個億?
林知無捏着賬冊的手指微微發顫,紙張在他掌心發出細碎的聲響。
一千八百億!!!
他冥币都沒有見過這麼多好嗎?
“知知?”周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是賬目有問題?”
“殿下……”林知無喉結滾動,聲音幹澀,“您可知陛下南巡三年耗費幾何?”
周宥執壺的手頓了頓,茶水在杯中濺出幾滴:“約莫三千萬兩。”
白玉茶盞映着他驟然冷峻的眉眼,車廂内一時寂靜,隻聞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
林知無心裡一酸,原來周宥都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周複外出巡遊三年,耗資三千萬兩白銀,而周宥憑借自己坐鎮朝堂,養着大周軍隊……周複是如何對待他的?帶回來了一個不明不白的義子,還要讓周宥給這個義子讓路。
這老登,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