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蕪與封玦斂同處一個屋檐下,兩人卻像是陌生人一般井水不犯河水,因着院子就在隔壁,兩人偶爾會碰面,通常隻是淺淺的打個互相點個頭便結束。
在蘇葉看來這樣的夫妻情分太過淺薄,但是在楚清蕪看來卻正好合适。
夜色再次籠罩,楚清蕪熟練的離魂。
于勾魂一事,她已然愈發娴熟,今兒将勾來的魂魄送至地府後,楚清蕪特意又去了杜家門外轉悠。
她想瞧瞧杜甯深是不是去投胎了。
孰料剛到杜家門外,便一眼瞧見杜甯深坐在屋脊上看月亮。
他雙手捧着胖乎乎的臉,表情凝重不知是在想什麼。
“小胖子。”
楚清蕪喊他:“一臉惆怅的做什麼?”
不會是想學着書院的酸書生們,對月吟詩吧!
可這小胖子瞧着就沒什麼學識,當真做的出酸詩來?
“陰差大人!”
杜甯深站起身拍了拍墊坐的衣擺,笑盈盈道:“我正琢磨怎麼還沒陰差接我去地府呢,陰差大人,你可是來接我的?”
居然還沒陰差來接魂。
楚清蕪微微皺着眉,她鮮少遇到杜甯深這樣死後屍體不全的投胎之人,不曉得是不是補全屍體後還要等上一段日子。
“不是。”楚清蕪回道。
聽聞楚清蕪不是來接他投胎,杜甯深失落的垂下眼,心頭有些忐忑害怕。
地府怎地還不派陰差來接他?
該不會是将他給忘了吧!
見杜甯深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楚清蕪哼笑一聲:“行了,待我下回見着白無常替你問一問。”
“那真是多謝陰差大人了!”杜甯深驚喜道。
楚清蕪擺擺手,頗為大氣道:“無事。”
所謂送佛送到西,她送鬼送到地府也是應該。
今日勾的魂都是些老鬼,楚清蕪動起手來輕松,送完鬼去地府也不過才寅時初。想起昨日又吓唬了杜甯君一回,她好奇問杜甯深:
“杜修撰今早起來看到桌案上的字怎麼說?”
杜甯深撓了撓頭,有些尴尬道:“大哥什麼也沒說。”隻是将宣紙撕了個粉碎。
什麼也沒說?
那杜甯君是怎麼打算的,報仇還是不報仇?
她本想詳細的問問,但見杜甯深面露難色,還是将問話省了去。
罷了,同她有什麼幹系。
得到想知道的答案,楚清蕪便準備打道回府了,她朝着杜甯深一揮手,潇灑道:“行了,我先回了,你且賞月去。”
話落,楚清蕪的身子便飄出去一丈遠,眨眼間便從杜府門外消失。
杜甯深眨了眨眼,撓着頭小聲嘀咕道:“陰差大人這是回地府去了?”
但他怎麼見着是往東邊去了,難道地府在東邊?
杜甯深疑惑的轉過身,眼角餘光瞥到杜府内還燃着油燈的屋子,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大哥真是,做什麼非要替他報仇。
今夜有月無星,杜甯深看了看孤零零散發着光亮的月兒,胖乎乎的身子一躍,一颠兒一颠兒的朝着杜甯君的屋子飄去。
算了,大哥既然下定決心要給他報仇,自己也不能幹坐着。
他也去瞧瞧能不能找到疑點,幫大哥省些力。
~
楚清蕪晃晃蕩蕩慢悠悠的往着王府的方向飄去,中途瞧見一隻夜裡捕鼠的小黑貓,楚清蕪心頭起了個壞主意。
黑貓能見鬼魂,楚清蕪輕飄飄的落在黑貓面前,湊着臉在它面前狠狠做了幾個鬼臉,吓得小黑貓當場一個彈跳,“喵嗷”的一聲慘叫跑遠了。
瞧着黑貓的慫樣,楚清蕪捂着肚子笑了好一會兒。
她性子本就跳脫,招貓惹狗是常事,在王府這幾日她一直裝乖,差點都要給自個人憋壞了。
白日不得解脫,夜裡吓唬一下小貓還算好玩。
眼瞧着王府就在眼前,楚清蕪一個扭身便落到庭院之中,原本準備回房的魂魄在見到隔壁院落裡站着的人時停頓下來。
“咦?封玦斂大半夜不睡覺,傻站着幹嘛。”
看着庭院中負手而立,頗有翩翩君子迎風而立意思的封玦斂,楚清蕪看着他身上纏繞的濃厚陰氣,心頭又起了壞主意。
哼!
臭陰氣,上回還不讓她進封玦斂的房,她倒要看看封玦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稍稍一動身子,便從半空落到地上。
腳步一動,便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落在封玦斂跟前,換做任何一個凡人看見這樣的場面都會大叫出聲。
兩人雙眼相對,雖明知道封玦斂這個凡人不會瞧見她,但楚清蕪心頭卻莫名覺得封玦斂實則已經看見了她。
這怎麼可能?
“封玦斂。”楚清蕪試探的喊了一聲。
男子站得筆直,眼睛都未眨動一下,顯然看不見眼前站了個滿肚子壞心思的女鬼。
圍着封玦斂轉了兩圈,楚清蕪看着他身上濃厚的陰氣浮動着,間或有一兩縷飄到楚清蕪的指尖上,親昵的繞了兩圈,隻是待楚清蕪要去撫摸時,那陰氣又像是突然害羞一般,從她指尖退去回到了封玦斂身上。
“怎麼回事?”
楚清蕪朝着陰氣招了招手:“過來。”
黝黑的陰氣極為任性的話轉過形似腦袋的部分看了看封玦斂,旋即又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朝着楚清蕪飛來。
“你還當真聽得懂啊!”
楚清蕪笑眯了眼,在陰氣身上撫了撫。
同陰氣逗趣兒了幾句話,楚清蕪又擡頭看向擡頭似在看月的封玦斂,秀眉輕蹙。
“啧,大半夜的也不嫌冷。”楚清蕪嘟囔兩聲,又看看幾乎要将封玦斂掩埋的陰氣,忍不住在心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