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沉落,橫跨整個天空的皎潔之月緩緩從遙遠邊際攀升,暮色濃韻。
茫茫暗夜中,龐大的救援隊正提着手電筒趕來,點點星光如火炬亮起人們心中的希望。
陳頌站在岸沿上,夜間寒風刺骨,掀起他胃裡的疼,撲滅身上不正常的熱。
“小頌,”雲景笙斂起情緒,語氣凝重,“為什麼突然放棄培訓的機會,轉去救援。名額都已經上報了,肯定是改變不了的,怎麼能讓人代替你來。”
“我給你打電話你都沒接到,二次坍塌怡樂來的消息說過去的支援者有犧牲的,名單一直無法确定,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風灌進口鼻冷得心顫,陳頌眸低暗淡下去,沉寂片刻後,聲色有些沙啞:“我沒事,景笙哥。救援隊來了,很快......很快就會把人都救出來了,不會再有人死了。”
陳頌的聲音越來越輕,語音未落他猛烈地咳嗽起來,胃部絞痛如刀割,他弓起背,腳底無力,眼前發黑,黑暗的腦海中閃過安許生躺在擔架上的一幕。
“小頌?小頌你怎麼了?喂......”
手機掉在地上,陳頌趴在地上幹嘔,他沒吃東西,胃酸在腸道裡翻湧,根本吐不出東西來。竭盡力氣時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中。
“你怎麼樣?陳頌?”顧行決托起他的臉撩開碎發,“哪裡不舒服?”
陳頌強撐着擡起眼皮,長達近一周的超負荷救援行動和精神緊繃下終于如這山體滑坡般塌陷。
對自然災害的恐懼驚慌,無法救下生命的不甘,同事慘烈犧牲的傷痛,所有情緒在此刻如洪水般奔騰決堤。
“我好痛......”陳頌兩行清淚剛出眼眶就被臉上的污泥塵埃染濁,“我好痛.....”
“哪裡痛?”顧行決心疼得發緊,溫柔地擦拭他的眼淚,壓下自己焦躁的情緒盡力安撫他,“你身上好燙。我帶你去找醫生好不好?馬上就不痛了。”
顧行決邊說邊将他抱起往醫療棚裡走。
陳頌倚在顧行決的懷裡,緊緊攥着他脖上的銀項鍊:“安許生死了......那麼多人都死了.......我救不了他們......我好沒用......我誰也救不了......”
“我身上哪裡都痛,頭好痛,胃好痛,心好痛,有東西在咬我.......”
“陳頌,”顧行決颔首吻着他的額頭,啞聲道,“我帶你去看醫生,馬上就不痛了,你留着力氣,等好了我聽你說好嗎?我在呢,我一直在呢。”
“不好......”陳頌攥緊銀項鍊,昏沉沉地閉上雙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來......”
顧行決腳步一頓,心刺痛了下:“對不起,對不起。等你好了我就走。”
陳頌沒了反應,顧行決抱着人跑進醫療棚内:“醫生!快來!”
醫護人員立刻圍上來對陳頌進行檢查。
“你認識他嗎?”醫生問。
顧行決點頭:“認識,怎麼樣?他是什麼情況?嚴不嚴重?”
醫生說:“那你知道他有沒有做過什麼胃病的手術?初步診斷他是急性闌尾炎引發的發燒,加上工作壓力大,沒怎麼吃東西身體脫水。”
“有,他做過急性闌尾炎的微創,平時胃就不好。”
“那趕緊給他送去附近鎮上的醫院,這裡做不了這個手術,他二次複發,情況比較嚴重,很容易感染。”醫生沉聲道,“不過附近的醫院估計已經被這裡的傷員沾滿了。隻能去縣上的醫院了。晚上山路危險,開車過去要将近三小時的車程,他情況危急,怎麼撐......”
醫生話還沒說完顧行決已經把人抱起沖了出去:“溫卓!給我車!”
“溫卓!謝家的人呢!”顧行決沖進人群裡喊。
溫卓聽見喊叫忙循聲跑來,見勢馬上領着顧行決跑:“這邊!”
顧行決帶來的人也圍上來問什麼情況,顧行決說:“你們繼續在這邊救援,該幹什麼聽指揮,不用管我。”
“是。”衆人又散了回去。
“要開的最快的車。”
哪裡有快車?開過來的車都是運人的大車。溫卓正焦頭爛額,看了眼他懷裡的人:“陳先生這是怎麼了。”
顧行決沒理他,一眼望去都沒一輛能開得快的車,忽的他眼睛一眯,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去把直升機駕駛員叫來!快!”
溫卓火急火燎跑去人群中找,好不容易找到後晴天霹靂的是駕駛員方才救人時不慎把手摔骨折,此時昏了過去。溫卓無功而返,顫顫巍巍地對顧行決說:“顧總,我們開車吧,駕駛員受傷了人還暈着呢。”
顧行決聞言鎮定自若,手裡還拿着幹淨的毛巾給陳頌擦臉:“去把鑰匙拿來,我開。”
溫卓:“???”
“啊?”溫卓磕磕巴巴道,“顧總,這這......”
顧行決淩厲喝道:“叫你去就去!快點!”
溫卓忙不疊回去取鑰匙,冷汗岑岑,瘋了真是瘋了。這他媽開飛機是鬧着玩的麼?
陳頌的臉擦幹淨後,白淨的臉病恹恹,渾身都在發燙,嘴裡喃喃胡言亂語聽不清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