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之門開啟,諸位可以開始判決了。”他手一揚,兩扇往生之門上頭纏繞的霧氣散開,裡面的景象出現在衆人眼前。
這兩扇門後面似乎是連接了兩個獨立的空間,左邊這扇門内站着的是渾身血肉模糊的魏婉,右邊那扇門後卻擠着成百上千的人,這些人神态長相各異,穿着氣質也是雜糅不清,細看起來,似乎是集齊了社會各界各個領域的人。
這些人應該是參與網爆的人。
看來世界上又蠢又壞還愛叫喚的人不少。
這時,黑無常又面無表情地開口解釋規則:“請諸位選擇你覺得正确的一方,進入她所在的往生之門内,待諸位選擇結束後,選擇正确的人可以獲得往生,選擇錯誤的人需要則需要一起下地獄。”
這話說的很是唬人,吓得大家呼吸一窒,剛剛在言辭激烈口舌讨伐的人一下也都不敢說話了,大家都眼觀鼻,鼻觀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打頭陣上前做出選擇。
離憂又做了這個出頭鳥,她步履堅定地走向魏婉所在的門内。
随後便是傅思茗,她緊随其後進入了魏婉所在的門。
第三個是顧念。
第四個是沈伶。
衆人見有她們倆打頭陣,紛紛如夢初醒般走入了魏婉所在的門。
很多時候,即便善惡泾渭分明,大多數人也會兼顧左右不敢正面做出選擇,尤其當是這個選擇會對自身産生影響時。
并不是因為他們不辯是非,而是明哲保身的念頭在前,再無兼顧她人的想法。這一點,離憂早在顧念在班上挑事的時候就看明白了。
但你能說這種人自私嗎,并不能,因為真正自私的人在另一扇門裡面。
見衆人都已經做出選擇,黑白無常宣判結果:“在世之人,诽謗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辯者,入拔舌地獄。”
所謂拔舌地獄,便是由小鬼掰開人嘴,用鐵鉗夾住舌頭,拉長,慢拽,直至舌頭被生生拔下。
而那群當初在網絡上隔空讨伐魏婉的人,此時連臉上悔恨的表情都看不清,便已悉數被卷入地獄。
那群人是處置了,可魏婉呢?衆人見魏婉還奄奄一息地站在原地,頓時七嘴八舌讨論起來。
人群中的沈伶不解地問黑無常:“喂,你說選對了她就可以往生,快讓她往生啊。”
魏婉此刻渾身皮肉外翻,通體上下找不到一塊好肉,臉上的表情像被膠水固定了一般猙獰恐怖,透過血腥的外表,卻能看到一雙已經疲憊到極緻的眼眸。而她從始至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定定地盯着面前,盯着……離憂。
這時,有人隐隐發現不對:“她身上怎麼這麼多傷……”就算是跳樓而死,也不至于遍體鱗傷吧。
這句話勾起了大家的疑惑,一瞬間,質疑聲慰問聲此起彼伏。
黑無常緩緩道:“按理來說,她原是可以投胎往生的,可如今她的身上亦背了因果,罪業未消,如何投胎?”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
“她身上背了因果?”
“怎麼可能,她這麼慘,她怎麼可能還有罪業?”
“搞什麼啊,這黑白無常不會也搞受害者有罪論吧。”
“……”
衆人的讨伐聲愈演愈烈,黑白無常也在衆人的催促下道出真相:“自殺之人永世不得入輪回,魏婉死後她的魂魄被困在人間。”黑無常的聲音十分粗犷,囫囵嚼着字句讓人聽不出語氣:“可她怨念難消,不僅親自動手殺人,還擅自将凡人的魂魄勾到地獄裡。如今罪業未消,遑論往生。”
空中的畫卷原本定格在魏婉落地的那一瞬,在黑無常說完話後,畫面動了。
魏婉的肉身癱在地上,手腳都呈現畸形的折疊角度,而她的靈魂卻從肉身中脫離,在原地楞了一會兒後,便直奔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是女兒生前學校的方向。她每天早上送女兒上學,晚上接女兒放學,幾年下來這條街分外熟悉,即便是死後空有靈魂沒有神識,也能憑借生前的慣性輕車熟路地來到女兒學校門口。
這時正好也是大課間,校園裡還是一如既往的喧鬧。學生依舊嬉戲打鬧笑成一團,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幾天前的事仿若鴻毛,肇事者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日子還是維持着甯靜平和,隻有她知道,有的人永遠留在了昨天。
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神态中透露着戾氣的男人出現在校門口的岔路口上。
一直漫無目的四處遊蕩的魏言在此刻鎖定了目标,直直的沖那男人而去。
那男人一邊打電話一邊過紅綠燈,嘴裡模糊不清地咒罵着些什麼,魏婉帶着渾身殺氣和男人迎面撞上,專注着打電話的男人似乎未曾注意到眼前有人,直直地往前走去,直到他和魏言的靈魂重疊,魏婉附在他身上。
霎那間,男人的表情變得十分呆滞,連同行為舉動也變得詭異起來。
紅燈亮起,許多機動車同時啟動油門,轟鳴陣陣,而這個男人竟渾身無力,直直地躺下下去。
尖銳的刹車聲把甯靜的城市劃開了一道口子,再看那男人,整頭都被卷入車輪,半張臉被拖拽摩擦地見筋見骨。
散落在一旁的手機還在通話中,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一直沒有得到回應,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我都說了,我買了水軍攻擊她們,現在網上已經沒有人關注你了,到時候再逼她簽個諒解書,這事就過去了,喂?你說句話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