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從男人的身體裡面脫離出來,冷眼看着殺害她女兒的兇手得到應有的報應後,轉身回到了自己跳樓的地方。
自殺而死的人,靈魂是入不得輪回的,而且需要不斷重複自己的自殺行為,直到她在人間的陽壽耗盡的那一刻。
魏婉需要不斷地爬上頂樓再跳下。可是她并沒有這麼做,而是在原地布下鬼域,再将那些在網上攻擊她的人的魂魄勾到了這裡,然後在他們面前一次次跳下。
她的鬼域暗無天日,獨立于時空之外,在無邊無際的黑夜裡隻有一座危房矗立在交錯的寶劍上,而她一次又一次從樓頂落下,半道就會被橫在空中的寶劍刺穿。
而那些被她勾魂至此的人,在目睹了面前慘烈血腥的景象後,往往會被當場吓瘋,甚至直接吓死的也不是沒有。
而在外人看來,這些人都是一覺醒來後變得瘋瘋癫癫,或者直接猝死在睡夢中。
畫面再次定格。
衆人心思各異。
照黑無常這麼說,魏婉的确不能往生,但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們裁決錯誤……
裁決錯誤,可是要留在地府的,誰也不會想留在這個鬼地方。
一想到這,衆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太好看了。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離憂卻開口了,她看向黑無常,問:“你所說的背了因果,罪業未消,那我問你,因是什麼,果是什麼,又是誰的罪業?”
安靜的環境裡,她的質問顯得格外擲地有聲。
黑無常轉頭看她,略微思考後,一字一句道:“她插手她人性命,這時因,擾亂了命數大局,這是果,她身上背負着這些枉死之人的罪業。”
“呵,”聽到這裡,離憂輕笑一聲,表情極為犀利:“這些人殺她女兒,又逼她跳樓,這是因,殺人償命,故而她向債主索命,這是果,有因有果,因果閉環憑什麼算她插入她人因果?至于罪業,那些動手殺人的人不需要背負罪業,反倒要受害者背負罪業?這何來客觀公平?”
黑無常一愣,然後道:”人死後不得再插手人間事,這是天道。”
“那便是天道錯了。”輕飄飄的言語似乎有千鈞重,将黑白無常壓得呼吸一窒。
離憂又道:“生前不給她活路,害她求告無門被逼上絕路,死後竟還要用因果謬論給她定罪,為加害她的人開脫,我倒想問,這天道是否防君子不防小人?”
黑無常盯着眼前的少女看了幾秒,氣氛僵持在這,衆人屏氣凝神之際,卻見黑無常似乎是放棄了争論,開口道:“既然如此,魏婉可過往生之門。”
衆人皆松了一口氣。離憂深深地看了黑白無常一眼,而後轉頭對上魏婉的眼神,道:“你可以和女兒團聚了。”
魏婉的眼神終于有所動容,她嘴角動了動,似是想說些什麼,但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一陣霧氣裹挾着消失了。
離憂的視線又回到了那副畫卷上,畫卷上的畫面定格在魏婉布下的鬼域,眼前的場景和夢裡的場景重合。
離憂覺得魏婉真正的死因未必就是墜樓,而是插在她身上的那些,尖銳如寶劍般的言語。
短暫的感懷後,又有一個問題紮根在離憂的腦子裡。
先前她以為,這些案件的裁決結果都是定數,是不可改變的,他們隻有選擇了正确的答案才能順利離開這裡。但從剛剛的情景看來,似乎與她的猜測恰恰相反,黑無常竟然還能半道宣布改變判決結果,莫非這些案子的裁決結果都是變數?
那又是變的什麼數?能影響裁決結果的因素是什麼?
離憂清楚,要保證每一個案子的裁決正确,隻靠自身判斷是不夠的,她要摸清裁決案件的底層邏輯。
魏婉消失後,衆人從往生之門中走了出來。
黑無常這時說道:“恭喜諸位裁決正确,現在請進入下一輪裁決吧。”
剛剛才稍稍放松的衆人一聽這話,面色頓時又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