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拒絕”得這麼直白，隻怕陸懸以後都不會再想跟他有什麼交集。

片刻後，陸懸問：“宋醫生是因為工作忙才不想談戀愛？”

“是。”宋應時說，“我無法抽出太多時間陪伴，可能當不了一個合格的伴侶。”

陸懸眯了眯眼睛，又問：“那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冒昧，但話趕話說到這兒了，宋應時也沒太多心，搖搖頭說：“沒有。”

陸懸忽地開心起來，眼下的卧蠶清晰可見：“我也沒有。”

宋應時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嗯。”

“我的生意基本步入正軌，收入還不錯。”陸懸沒頭沒尾地開口，還特意強調，“時間也多。”

宋應時一下子沒明白他的意思：“嗯？”

陸懸微微向前俯身：“我的淨身高是189.3厘米，體重82.4千克，體脂率13.7%，今年24歲，雙魚座……”

宋應時下意識地在腦海中分析這一堆數值，任他再遲鈍，此時也不可能不明白陸懸的意思。

他有些驚訝：“你才二十四歲？”

陸懸眨了眨眼，聲音有點委屈：“我長得很顯老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應時連忙解釋，“我隻是以為你和我差不多大。”

陸懸道：“你不是也才二十七，就差三歲而已。”

好吧，但重點不是這個，宋應時遲疑着開口：“陸先生……”

“你不喜歡比自己小的？”陸懸打斷他，一副“這有點難辦”的表情。

“不是。”宋應時沒有談過戀愛，自然也沒想過未來男朋友是比自己大還是比自己小，“不是這個原因。”

陸懸問：“那是什麼原因？”

宋應時無奈道：“我說過了，我暫時沒有戀愛結婚的打算。”

“你說是因為工作忙，擔心沒有時間陪對方。”陸懸道。

“啊。”兩分鐘前才說過的話，宋應時無法反駁，“是的。”

陸懸道：“我不忙，我有時間。”

宋應時：“……”

沉默一會兒，宋應時委婉道：“陸先生，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認識還不到半小時。”

陸懸聞言表情微怔，過了一會兒，他垂眸低聲說：“是啊，我們剛認識，呵。”

宋應時沒聽清這句，正要問，就見對方又帶上了禮貌客氣的微笑。

“不好意思。”陸懸說，“我唐突了。”

宋應時動了動唇，心裡莫名有點不好受：“是我考慮不周。”

陸懸是抱着相親的想法來見他的，說這些也是情理之中。

“我爸媽剛知道我的性向，我還沒來得及跟他們好好聊聊。”宋應時解釋道，“我媽安排的這次相親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不太喜歡這種形式，所以……”

半個月前，婚姻法修訂條令，宣布同性婚姻合法，即日生效。

那天恰逢宋應時輪休，當天傍晚，他回去陪父母吃飯，趁氣氛良好，他如實地向他們坦白了自己的性向。

自宋應時研究生畢業、工作穩定以來，莫虹英和宋啟茂不止一次暗示過讓他找女朋友，但都被他敷衍過去。

如今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宋應時想當然地以為，他們需要足夠的時間去消化接受，所以沒立馬跟他們深聊。

宋應時還記得，當晚他從那邊離開時，莫虹英仍是一副陷入苦思的模樣。

然而就在昨天，莫虹英突然告訴他，她物色到一個不錯的小夥子，讓他去見見對方。

宋應時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才過去半個月，父母不僅迅速接受了他喜歡男人這個事實，還馬不停蹄地給他張羅了一場相親。

難不成二老以為，他一直不談戀愛，僅僅是因為性向？

宋應時内心很抗拒相親，便明确地跟莫虹英說了自己的想法。

從小到大，父母一直很尊重他，昨天也一樣，莫虹英當即就答應了他，以後不會再給他安排。

可這次莫虹英已經和對方說好了，出于禮貌，這個人他得去見一見。

于是他加了陸懸的聯系方式，約了時間，有了今天的見面。

從醫院來餐廳的路上，宋應時就想好了，見面之後他要委婉地拒絕對方。

哪怕相親對象長得再帥，身材再好，再符合他的審美，他的想法還是沒變。

陸懸确實是個很不錯的人，但宋應時是真的不願意接受快餐式的戀愛。

“我明白。”陸懸點點頭，“你還不了解我，我們今天就當認識一下，交個朋友，你覺得怎麼樣？”

宋應時從善如流地笑了笑：“我很樂意交陸先生這個朋友。”

這時服務生推着餐車過來上前菜，二人默契地暫停交談。

陸懸道：“不早了，先吃飯吧。”

“嗯。”宋應時今天中午趕手術，他帶的實習生幫他打了飯，可等手術結束，飯菜都涼了，他随便扒拉兩口便再難以下咽，此刻的确是餓了。

一時無話，宋應時很認真地吃着飯，陸懸卻有些心不在焉。

一頓飯的時間裡，他偷看了宋應時無數回。

宋應時的頭發看上去很柔軟，也許是下班時換衣服比較着急，發型被弄得稍微有些淩亂，碎蓋劉海交錯在額間，鬓角留了短短的一小撮碎發。

他的眉尾微微下垂，桃花眼，鼻頭圓潤，五官無論分開還是組合在一起都很好看。

有道菜有點辣，他一邊吃一邊喝飲料，嘴唇又紅又潤，襯得皮膚更加白皙。

陸懸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視線在宋應時的嘴角停留片刻，而後移到他的左邊耳朵上。

他記得很清楚，那隻耳朵耳輪靠後一點的位置上有一顆小痣，可惜從他這個角度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