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弗蘭卡跳下穿梭艦直向一棟居民樓裡奔去。
弗蘭卡是負責這一片區域的醫生,他所管轄的區域是一片平民區,住戶大多是年輕的雌蟲,但有一個例外。
那就是一隻叫做凱因斯的雄蟲。
為了保障雄蟲的權益,每隻雄蟲在成年時,政府都會給其分配一棟公寓以供雄蟲建立自己的家庭。
但這棟公寓大多雄蟲都用不上,因為他們早在成年前便會四處物色雌蟲,娶納雌君雌侍,一旦成婚,雌蟲的财産會盡數歸雄蟲所有,那時,政府分配的小公寓可就看不上眼了。
但這隻叫凱因斯的雄蟲不一樣,自弗蘭卡接手該片區以來,這隻雄蟲便一直住在政府分配的公寓中,幾年了都沒有搬家的意向,也沒有娶納雌蟲的消息。
正因為他的存在,弗蘭卡這幾年一直提心吊膽,生怕沒能服侍好這隻雄蟲,被問責懲戒,但這隻雄蟲卻出乎他意料地安分,幾年來從沒呼叫過他。
直到今夜。
弗蘭卡跑得一身是汗,站在這個他背過上萬次的門牌号前,深呼吸敲響了門。
今夜,這隻雄蟲呼叫了他,還是加急呼叫,列具了一系列治療器械藥物,讓他立刻帶來家中,上/門/服/務。
不過數秒,房門打開,暖氣湧出房間,撲到弗蘭卡的臉上。随後,一張在資料中看過無數次的臉出現在面前。
開門的雄蟲身形高大,沉默寡言,明明有着一張英俊的臉,卻因為眼底的凝重嚴肅讓弗蘭卡下意識抖了一下。
雖然雄蟲看起來心情不佳,但好歹目測沒有嚴重的傷病。
弗蘭卡咽了咽口水,開口問道:“閣下您好,我是片區醫生,弗蘭卡,方才與您在終端上聯系過。請問您的身體出現了什麼不适症狀?請讓我為您診斷。”
在弗蘭卡明确身份後,雄蟲的神色看起來緩和了一些,他微微點頭與弗蘭卡問好,側身示意他進門。
凱因斯:“我沒有不适,今夜請你來,是想請你治療一下他。”
弗蘭卡循聲望向凱因斯身後的房間,在房間正中央的沙發上看到了一隻氣息奄奄的雌蟲。
……
手筋腳筋皆被挑斷,渾身上下多處骨折,體内髒器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甚至……
弗蘭卡一邊檢查着雌蟲患者的身體狀況,一邊忍不住向坐在一旁的雄蟲投去目光。
甚至還被戴上了抑制頸圈。
抑制頸圈是雄蟲保護協會推出的,供雄蟲懲戒家中雌蟲的刑具。
雌蟲一旦戴上抑制頸圈,自身強大的五感将受到限制,力量速度大幅下降,更緻命的是,雌蟲自身的修複能力會被抑制。
畢竟抑制頸圈不是晴趣道具,是實打實的刑具,被戴上抑制頸圈的雌蟲往往都遭受了殘酷的對待或将要遭受嚴厲的酷刑,傷處無法自愈,死亡率會大幅提升。
更别提頸圈自帶的電擊、窒息等懲戒功能。
雄蟲保護協會曾公開表示,抑制頸圈是犯了錯的雌蟲的贖罪券,不止标志着雌蟲要通過肉/體的苦痛來忏悔,更标志着他們被剝奪了蟲權,淪為了最低賤的雌奴。
這就是惹怒雄主的代價。
毫不誇張地說,
抑制頸圈是所有雌蟲的噩夢。
看着眼前的身體沉默地訴說着它經曆的暴行與虐待,弗蘭卡不忍地歎了口氣,收回視線:
能給雌蟲戴上或摘下抑制頸圈是雄主才有的權限,這個叫凱因斯的雄蟲也一直沒有納娶的消息,或許這隻可憐的雌蟲隻是他心血來潮玩弄标記的雌奴。
他甯願大半夜叫醫生來醫治生命垂危的雌奴也不願解開他頸上的抑制項圈,這是準備待他醒來繼續折磨他吧。
沒想到這隻“安分”的雄蟲的手段竟是這般殘忍啊……
而坐在一旁的凱因斯沒有注意到弗蘭卡變幻的神色,他沉默地垂着頭,腦海裡都是方才窄巷中的畫面。
我帶走了這隻雌蟲會對其他蟲有影響嗎?那些管教蟲會因為我的舉動受到處罰嗎?這對秉公行事的他們來說也是無妄之災,我這麼做是否改變了他們的命運軌迹?
我……害了他們嗎?
過往三年,凱因斯不是沒經曆過類似的事情。
作為一個從小在自由、民主、公平之風下長大的人,凱因斯也曾嘗試過去改變這個病态的世界,去幫助那些遭受不公待遇的“人”。
但這世界上每個“人”的命運都是環環相扣的,在凱因斯的插手下,有的“人”的命運發生了改變,但也有“人”因為他的所作所為遭受了更殘酷的對待。
漸漸的,凱因斯意識到,這是一個畸形的世界,沒有“人”能從這個畸形的世界中幸免,那些看似“得救”的“人”不行,那些被迫“承受”苦難的“人”也不行。
而想要在這個畸形世界中渡“人”的自己隻是個幼稚可笑的莽夫。
他根本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他誰也救不了。
長期郁結的心緒逐漸吞沒了凱因斯的神思,指尖埋入掌心傳來輕微的刺痛,警示着凱因斯不能再繼續深陷情緒泥沼之中了。
凱因斯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不停地暗示自己:
沒事的,我已經給過他們名片了,有什麼事會沖我來的,不會連累無辜的“人”的,沒事的……
“凱因斯閣下?”
弗蘭卡的聲音喚回凱因斯的注意,凱因斯收斂神色,轉身走向沙發。
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凱因斯看着沙發上身纏繃帶,虛弱昏睡的雌蟲,集中精力。
既然他已經出手幹涉這隻雌蟲的命運了,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努力保障他的健康和安全。
凱因斯在沙發邊坐下,拿起檢測報告開口道:
“他的情況如何,詳細跟我說一下。”
雄蟲冷峻的面容依舊是古井無波,但言語間卻關切詳盡,對雌蟲的病症及後續治療的方案進行了詳細的詢問與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