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叫慧慧,款款繞到殷絕和甯濯身後,張着大紅嘴唇調笑道:“這位帥哥是從哪裡來的,我前幾天在外地旅遊,都沒在那見過比你還帥的呢。”
甯濯感覺自己在被人調戲,惡寒陣陣,情緒全放在了臉上,“大姐,你身上噴了多少香水啊,我都要打噴嚏了。”
意思是趕緊離我遠點,不然就對着你打噴嚏。
慧慧臉上的笑有一瞬間出現了細微的裂縫,可她終歸是見過一些場面的人,表情管理做得很到位,轉頭就對着殷絕笑道:“小殷啊,這位是你朋友吧,果然帥哥總是和帥哥在一起的,不像咱們村啊,一群歪瓜裂棗。”
甯濯最讨厭那些踩一捧一的人了,對着殷絕無語地翻了個大白眼。
殷絕有些慌神,他擔心甯濯将他與慧慧歸為一類人,立馬正色道:“皮囊算不得什麼,我和甯濯并不膚淺,不是因為彼此的長相才走到一塊。”
甯濯滿臉問号,不是,大兄弟,你說話怎麼這麼有歧義呢。
啥叫走到一塊啊?
吳有财冷哼道:“以為自己是什麼鮮花,插牛糞上還擱那沾沾自喜。”
“叔,好歹是親戚,你怎麼能這樣說慧慧?”
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上前來,攬住慧慧的肩膀,“沒事啊,心肝,我在呢,不會讓别人欺負你的。”
甯濯,“……”
垃圾桶在哪,油得他都要将隔夜飯吐出來了。
慧慧立馬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委屈地撲進男人的懷裡,“老公,我沒事,沒人欺負我,肯定是我說錯話了。”
男人正是現任村支書,吳林樹,也是吳有财的親侄子。
甯濯在心裡“喔”了一聲,這是白蓮花還是綠茶來着?
吳林樹本就不高興,原本臉上還能保持平和,但是一看自己老婆這副委屈的模樣,那叫一個心疼啊,火氣噌噌地往外冒。
他把目标對準桌上的所有人,牛氣沖天地發言,“在這個村裡,我最大,你們欺負我老婆,怎麼?是不把我這個村支書放在眼裡嗎?”
甯濯瘋狂地翻動眼皮,内心已經無語到極緻。
旁邊的殷絕倒是氣定神閑的,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和甯濯夾菜,然後事不關己地進食。
吳有财怒道:“你聽聽自己說的什麼話!你是村支書,是民官,而不是皇帝,最該做到的是為人民服務,而不是踩在大家的頭上作威作福!”
老忠和吳有财關系好,此時也幫着說道:“就是就是,吳書記好大的官威啊。”
周圍早有不滿的人了,“要不是老天不長眼,惠民出了事,你能當上村支書?”
甯濯沒聽過這個人,趕緊趁着場面混亂問殷絕,“惠民是誰?”
殷絕示意他多吃點菜,溫聲說道:“吳叔的兒子,在發電站為了救人,出了事,已經不在了。”
甯濯唏噓,好人不長命是真的嗎?
吳林樹被人戳了痛點,跳腳道:“他自己是個短命鬼,怪誰?我能當上書記也是因為我有能力,咋你當不上?因為你蠢你傻你沒能力。”
吳有财大喝:“夠了,别在人家的葬禮上鬧,像什麼樣子!還有,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再做什麼對不起咱們村民的事情,我不會放過你的。”
吳林樹不屑地“切”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還不會放過我,我看老天不會放過你吧,你還有幾年能活?”
你大爺的。
甯濯忍不下去了,拿起手邊的飲料往後一潑,然後又迅速地拿起殷絕的杯子。
欸?怎麼是空的!
他趕緊又去拿旁邊人的杯子,再往後一潑,兩道驚呼聲接連響起。
甯濯猛地轉身,學着慧慧的模樣裝可憐,“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後面站了人,真是太抱歉了,要不你們也潑我吧?”
他還特别心善地替人倒好飲料,然後端起杯子舉到人面前。
吳林樹的高檔西裝和臉上都沾滿了黃色的水迹,慧慧被他魁梧的身軀擋住了,隻被潑中了一點,但兩人看起來卻是十分狼狽。
桌上已經有人在笑了。
吳林樹氣得臉色鐵青,他到底是接還是不接呢。
面前的小男生是外地人,看穿着能發現身份肯定不普通,他欺負欺負村裡人倒沒有任何顧忌,但是外地人可不好欺負。
如果就這樣忍氣吞聲的話,那得有多少人嘲笑他!
這時候細妹從裡面出來,兩眼下挂着重重的黑眼圈,臉色十分為難,她勸說道:“這些恩怨咱先放一放好嗎?讓銀根安安靜靜地走成嗎?”
她不敢得罪吳林樹,隻能用最軟弱的語氣跟他打着商量。
甯濯從來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奇怪,現在才反應過來,這裡壓根就沒有劉銀水的身影。
吳林樹瞪着甯濯,“走着瞧!”
說完攬着慧慧打算走。
但是殷絕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淡然道:“請稍等。”
吳林樹摸不透眼前年輕人的路子,覺得這人看起來雖然溫潤如玉的,但眼神卻是真的恐怖,眼睛裡面像藏着一望無際的冰川,寒氣綿綿不斷地滲入人的肌膚。
他表面維持鎮靜,“還有什麼事?”
殷絕拿過甯濯手裡的飲料,不疾不徐地傾倒,灑落一地,倒完他對着呆愣的吳林樹微微一笑,“替我家小甯向你賠罪了,剛剛那杯請你喝。”
吳林樹一口槽牙都要被咬碎了,痛得他天靈蓋直突突,“給我等着!給我等着!”
說完扯着慧慧大步離去,期間慧慧踉跄了幾下,還被他大聲怒吼。
甯濯給細妹面子,不再讓她為難,“抱歉啊姐,給你添麻煩了。”
他側過身将手放背後對着殷絕豎起大拇指。
殷絕感覺自己的胸腔又被撞擊了。
細妹心裡是真的過意不去,人家幫她治孩子,卻被造謠,在席上給吳有财出頭,卻被吳林樹記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