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習課。
六班被超濃厚的學習氛圍包圍,筆尖劃過紙頁,書本被翻得沙沙響,其中混雜着桌椅移動發出的與地闆的摩擦聲。
天花闆上懸挂的風扇悠悠地轉動,時不時的“咯吱”幾聲讓人膽戰心驚,有人壓低聲音,語重心長地對着同桌假設生命議題:“要是電風扇砸下來了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你先。按照這個扇葉轉動的速度,依照這個偏轉的角度……以上都是我編的,但是惡人自有天收,譬如你。”
大家都在知識的海洋裡自由徜徉。筆在紙上畫一下,連成一線五子棋。一頁書翻過,新章節的漫畫内容小說情節仍然引人入勝。窸窸窣窣的聲音意味着又一包零食被拆開,然後被前後左右的人瓜分幹淨。
一張巴掌大的小紙條從最前排傳到最後排,盡管距離是最遠的對角線也使命必達。
蘇可意提早把今天的任務完成了,現在正和賀嘉卉傳紙條:嘉嘉我愛死你了!!!
蘇可意本以為今天要被老師叫辦公室去了,結果黑闆上的“光榮榜”上根本沒有她的名字——她的世界第一好閨蜜拯救了她!
蘇可意瞥了眼黑闆,上面赫然寫着作業沒寫——李昊洋(語英曆)
李昊洋本人已經不在座位上,五分鐘前已經被班主任鄒莉莉冷聲冷氣地喊到辦公室去了。
這已經是每周慣例了。
蘇可意點點頭,對他表示肯定,“李昊陽進步了!居然寫了政治。”
話剛說完,政治課代表從前門進來,看起來風塵仆仆,走上講台拿起根粉筆,将李昊陽旁邊的右括号擦掉,寫上一個“政”後再補上了個新的。
“……”
話說早了。
那塊榮譽榜,李昊陽的名字在上面一直霸榜沒被擦過,包括後邊的四個字和一對括号。大家都已經看習慣了,看到那個“政”被補上,都覺得舒服多了。
李昊陽已經在回教室的路上,蹦蹦跳跳,眉飛色舞的樣子,從辦公室出來的他臉上根本不見任何被訓的痕迹。
他假模假樣地裝作教導主任的樣子,兩手背在後邊,下巴向上揚45度角,走路姿态慢慢悠悠,外八着腳,舉起手在門上極具節奏地悠悠敲了兩下,學着教導主任喉嚨裡卡了痰似地咳了咳。
一瞬間的詭異的寂靜後響起了罵罵咧咧的躁亂。
李昊陽經常愛玩這種幼稚的小把戲,經常走到誰的旁邊,把手忽然在他肩上一按。要不就是在大家都在不務正事的時候,忽然喊一嗓子“老師來了”。
可偏偏這樣的人反倒是班裡最受歡迎的,跟誰都能玩一起,開得了玩笑,當得了冤頭,男生堆裡稱兄道弟,在女生堆裡也照樣混的風生水起,俗稱“婦女之友”“中央空調”。
雖然成績不拔尖,但他把他爺爺奶奶哄得很好,在他爸媽忍無可忍要對他進行棍棒教育的時候,第一時間沖出來說他這叫大智若愚。
智不智的說不準,愚肯定是有點,眼看着他進來,剛跨過門檻就摔了個人仰馬翻。
班裡同學幽怨的眼神還沒收回,笑聲就先将這層樓的教導主任引來了。
王強犀利的眼神在每個人的身上過一遍,像是涮毛肚一樣,“笑!笑什麼笑!讀個書讓你們笑成這樣,有什麼好笑的東西讓我也見識見識!”
“認真的啊?”李昊陽剛從地上爬起來,屁股上的灰都還沒來得及拍。看一眼教導主任,又蹲了下去往地上一坐,眼神真摯地看向教導主任,還對他笑,上下共八顆牙齒露在外邊,似是說“您見識到了嗎”。
王強當場臉就黑了,揪着他起來,“又是你啊李昊陽!”
在班裡的笑聲二重奏中,李昊陽被教導主任提到走廊進行“愛”的教育。
大概兩分鐘後,李昊陽回來了,回到位置上了人也不安分,伸出爪子拍拍前面蘇可意,神神秘秘的,“有瓜,聽不聽。”
蘇可意往後靠了點,把書攤着遮面,注意力在前門,“聽聽聽,你說。”
李昊洋意味深長地看着蘇可意,還在吊人胃口,被她警告了眼後,脫口而出:“莉莉姐喊你去辦公室。”
“?”蘇可意皺着眉,疑惑地看他,有點懷疑,“真的假的?”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似乎并不是玩笑,蘇可意明知故問,但還是抱有幻想地問:“老師喊你去是為了什麼?”
“還能為什麼,我不寫作業呗,瞎問。”李昊陽聳了下肩。
“……”
李昊洋已經是被記名在黑闆上的常客,心态很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将作業本卷成一卷往亂七八糟的書桌塞進去。
望着黑闆上的名字,感歎說:“這個班裡就我和黑闆情誼最重。又黑闆提名了。等畢業了,把黑闆一起打包帶走算了。”
李昊洋這才想到什麼,幸災樂禍了:“蘇可意你好像要陪我了?别難過,黑闆分你半塊,少不了你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