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西沒有接,顯然心存疑慮。
刀疤又說:“我們家大人還說,如果想害你,當初大可以不管你,沒必要費事巴力救你。”
柯西沒說話,接過米粥,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果然很甜,又暖又甜,從舌尖一直蔓延到胃裡。
“這裡的大人在哪裡?”柯西問,“我想當面謝謝他。”
聽刀疤一直提到這位大人,柯西很好奇,想知道這位大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刀疤沒來得及回答,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嚷,正是對峙的白珈與哈特。
“梅洛德因大人嘗了你做的糖,還算滿意,這裡有一筆訂單,三百罐糖,四天後的下午運進大人的府邸,至于晚上……”哈特極不情願地啧一聲,從懷裡抽出一封請柬,“領主夫人邀請你參加晚宴。”
領主夫人?白珈立刻想起頭戴面紗圍巾的貴婦人。
看起來領主夫人對她的印象不錯,不僅把糖推薦給了領主,還幫她拿下這麼大的一筆單子。
三百罐,這可不是個小數,就算每罐讓兩成利,也能賣出八銀币的價格,三百罐那就是兩千四百枚銀币,足夠她建起一個小規模的工坊,甚至還有錢買家畜。
更别說或許根本就用不着她讓利。
白珈從他指間抽出請柬,彈了彈:“價格怎麼算?”
哈特冷哼一聲。果然是鄉下領主的女兒,滿腦子俗物。
“夫人說了,按原來的定價,但是務必準時送到,晚一刻鐘都不行。”哈特特意強調了後半句。
“那自然,我們做生意的,這點誠信還是有的。”白珈點點頭,轉身招呼來女仆,耳語幾句,片刻之後,女仆端來熱茶和水果,“哈特先生,先前是我不對,請您喝了這杯茶,接受我的道歉。”
她蹙着眉,雙手捧上茶杯,表情誠懇。
哈特當了四十年人精,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把戲,擡手擋開:“免了吧,萬一你在茶裡給我下毒怎麼辦?”
“怎麼會呢,我下毒的話,您大可以叫人收拾我。”白珈誠惶誠恐地解釋。
“梅洛德因大人還用得着你,我怎麼收拾你?”哈特陰陽怪氣地嘲諷,目光落到女仆端着的水果盤中,一顆顆紅水晶般剔透飽滿的果實吸引了他的注意,看起來汁水充盈。
這麼大老遠趕路來,正好口渴,伸手撈了一個送進嘴裡,果然一咬爆汁,酸酸甜甜的。
白珈默默瞧着他,不說話,工人們見她一言不發,也沉默着。
不一會兒,一整盤都進到他肚子裡,張口想說些什麼,才覺出一點不對勁來。
他的舌頭為什麼麻麻的!胃裡像有團火在燒,又酸又漲。
白珈終于等到這一刻,伸手一拍大腿,假惺惺地擺出懊惱的表情:“哎呀!哈特先生,忘了跟您說,這紅果有毒!真是天妒英才!這叫我怎麼跟梅洛德因大人交代呢?”
白珈一邊演一邊憋不住笑,哈特本來不相信,但是身體上的反應卻不是假的,瞬間慌了神,發不出聲音來,隻能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猴子一樣上蹿下跳。
眼見他就要哭出來,白珈才指了指旁邊一個木桶,裡面是草木灰水,哈特立馬沖過去埋頭牛飲,再也顧不上什麼禮儀優雅。
工人們都在偷笑,愛莉也收住眼淚,指着哈特哈哈大笑起來。
直到再也喝不下任何一滴水,哈特才挺着肚子站起身,胃裡咣咣晃動,不适感逐漸消失,被戲耍的憤怒沖上心頭,他面目猙獰地剜了白珈一眼,憤然離開。
刀疤隔着窗戶瞧熱鬧,看見哈特的樣子,笑得直不起腰。
“你不是要找我們家大人嗎?喏,那個就是。”他指了指白珈。
柯西震驚地睜大眼睛:“女人也可以當領主?”
刀疤摸着下巴,正色道:“準确來說,她不是維斯特的領主,但你不覺得她比領主還要厲害嗎?”
柯西沒說話,隻是好奇地注視着得意洋洋的少女。
他沒見過幾個領主,所以判斷不出來白珈和領主們相比誰更厲害,但是白珈敢肆無忌憚地嘲弄趾高氣昂的哈特管家,他沒見過第二個人敢這樣做。
不過眼下這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白珈四天後要前往梅洛德因的府邸,父親和母親有可能就在那裡,那座府邸戒備森嚴,想進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跟着白珈。
可是怎麼取得白珈的信任?
就在他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時,一道長長的嘶鳴聲由遠及近,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哈特驅馬沖過來,而他的目标十分明确,正是獨自跑到一邊玩耍的愛莉!
動不了白珈,難道他還動不了一個孩子?
今天必須出了這口惡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