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回到領主府,道森毫不留情地趕她下車。
白珈提着裙子掀開車簾,有些遲疑,突然轉身,瞪大眼睛,“咦”了一聲。
正望着少女出神的道森閃躲不及,兩道視線碰撞在一起,都愣了片刻,道森不緊不慢地挪開視線,白珈也權當自己瞎了。
“幹什麼?”
“我是想說,我不是為哈特才謝你。”白珈抿了抿唇,眼中光芒細碎,“我是為我自己,謝謝你上次救了我。”
少女面色薄紅,杏眼彎彎,露出溫吞笑意,而後扭頭離開。
腕間的細小傷口已經凝固,道森伸手按了按,血珠重新滲出來,随手一抹,隻留一片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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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珈徑直走入領主府,哈特站在不遠處朝她招手,兩個人一起穿過曲折的假山和回廊,來到領主府飼養禽獸的地方。
其他人都被哈特支走,隻有柯西站在籠子邊喂鳄魚。
這是一隻有兩人長的鳄魚,血盆大口,牙齒尖利,輕而易舉地咬碎帶骨的血肉,嘎嘣作響。
白珈走過去,三人并肩,低聲說:“他的血,我搞到了,不過隻有一點點。”
攤開手,拇指指腹上赫然有一抹血迹。
“你真搞到了?紅鬥篷的血?”哈特大驚,“這夠嗎?”
他不知道紅鬥篷到底是誰,隻知是個厲害的刺客,柯西一開始提出想要紅鬥篷的血,他就覺得這事很難,沒想到這位小姐真做到了。
不過她是怎麼拿到的?跟紅鬥篷打了一架?
柯西抿着唇,接來一碗水,白珈将血融到水裡。
“夠了,隻要給鳄魚聞個味道就好。”血水被倒進鳄魚乖乖張大的嘴巴裡,“它會知道明晚該吃誰的。”
“對了,刀疤來找你,說維斯特那邊來了幾個人。”哈特突然想起來。
白珈表示知道了,沒有多停留,一路朝南邊去,這條街上住着城裡有名的木匠和鐵匠,她正好準備把鋪子裡的大門和櫃台盡快打出來,順路訂了貨。
刀疤早早将貨堆到馬戲團,白珈推開門,寬敞的空間整齊碼放着數不清的瓦罐,空下來的推車就在一邊,但是卻沒有一個人。
地上腳步相當淩亂,有深有淺,還有幾行拖拽的痕迹,像是被什麼人抓走了。白珈心中頓感大事不妙。
車隊入城到現在沒有超過一天的時間,能得罪什麼人,要把所有人都抓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暫時沒有發現血迹,想來即便有打鬥,也不會太嚴重。
就在她留心察看地面痕迹時,一道影子悄然出現在她身後,高高舉起手中的東西,猛地劈下來!
白珈閃身一躲,伸腿橫掃,那人當即摔倒,叫了一聲,便再無聲息。
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高高瘦瘦的,顴骨凸起,眼下烏青,手邊的武器竟是一把弩箭!
白珈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阿萊的那一把。
阿萊也來了?可是地面上、牆壁上都沒有任何弩箭留下的痕迹,他為什麼毫無反抗的迹象?而且這把弩箭為什麼會在别人手裡?
疑問太多,這麼多人憑空消失,她心中有些慌亂,為今之計隻有先叫醒這個人問問,看他知不知道什麼。
白珈手持弩箭,拍了拍他的臉:“醒醒——”
話卡在嗓子眼裡,白珈忽然發現眼前這人非常眼熟,她見過,不,是洛迩見過。
皺着眉頭回想半天,白珈恍然大悟——這不就是之前假冒聖騎士欺騙洛迩的那個人嗎?欺負洛迩年少,為父親正名心切,居然騙了她整整57塊銀币!
名字叫什麼已經忘了,隻記得綽号叫紅鼻子。
白珈冷了臉色,站起身,一腳踹在他腰上,沒動靜,又是一腳,紅鼻子終于哎喲哎喲的睜開眼,看清之後,又閉上嘴。
隻見鋒利無比的鐵箭架在面前,直直指向他的腦袋,拿着弩箭的人雖稚氣未脫,眼神卻冰冷,不是别人,正是維斯特的洛迩小姐。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位小姐跟從前簡直判若兩人,叫人心驚,紅鼻子不禁後悔當初騙了她的錢,不過幾個月沒見,兔子竟變成了老虎!
“紅鼻子,”老虎低聲咆哮,“我有話問你,答不好,我就殺了你。”
紅鼻子險些又吓暈過去。
白珈無暇顧及,衆人失蹤的莫名其妙,生死不知,阿萊也有可能在其中,她現在心急如焚,不由得萌生出些許殺意。
“我問你,”她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其他人呢?”
紅鼻子愣了愣,回想了一下,似乎記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眼睛猛地睜大,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