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眼熟。白珈皺着眉頭想了想,突然記起,那天霍爾醫生給她看的正是這東西!
“爸爸說這就是召回令。”
雷諾給聖騎士們的召回令。
白珈杏眸微睜。
霍爾将召回令的擁有者,也就是聖騎士說成是仆人,再加上他的巫術,霍爾極有可能來自教廷!
她從未有哪一刻比現在還要冷靜。
十七具屍體擺在她眼前的時候,霧一樣的迷茫湧上心頭,霍爾已經死了,該向誰複仇?可是現在,遮眼的霧盡數散去,一根牽扯着龐然巨物的線纏住她的手,引領道路。
霍爾身後站着恐怖百倍的真相,一條有去無回的險路,掌心微微發熱,沾染血漬的信箋仿佛燒起來,燒透了她的五髒六腑。
“我得去看一看。”清冷的嗓音忽地響起,少女眸中閃爍着堅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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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陽熹微,風停雨靜,原本井井有序的亭台樓閣一片狼藉,園中薔薇遭風雨打落大半,泥濘地面上道道車轍相互勾纏,最終奔向四方。
事發突然,實打實的吓了貴人們一大跳,天色方才放亮,貴人們顧不得許多,紛紛辭别離開。
梅洛德因一早上應付這些或憤怒或受驚的人,早就筋疲力竭,因此也不曾在意哈特趁亂帶進一個人來。
兩人一路穿行,府中仆人都在忙着灑掃庭除和安撫貴人,竟沒人注意到他們倆。
“領主府死了人就會先放在地牢裡。”哈特一邊說,一邊屏退其他人,打開門。
白珈進去,果然,地牢裡擺放着一排黑色木制平台,有些蓋着白布,白布起伏,隐約看出人形。
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隻覺此地陰冷無比,涼風陣陣。
“哪個是霍爾?”
“最新擡過來的放在最裡面。”哈特說,他看了眼外面,雖然知道梅洛德因從不來這種地方,可還是莫名地不安。
白珈直奔最裡面的木台,一路上還有些許血斑,道森殺人的手段向來直接。
越往裡走,溫度越低,視線裡的東西也越奇怪。
霍爾有這麼扁嗎?白布虛虛籠罩,離木台的距離不過兩根手指那麼寬,一個成年男人就算是放幹了血也不應該這麼瘦。
她視線一掃,随手拿起一把短刀握在手中,貓着腰放輕腳步,迅速而謹慎地摸過去。
捏住白布一角,白珈定了定心神,唰地一聲掀開!
兩人都睜大了眼睛,呼吸停滞一瞬!
空的!
“他沒死?”哈特吓得雙腳一軟,扭頭想跑,被一把攥住命運的後脖頸。
“他必定死了。”白珈咬重死字。
“紅鬥篷正面刺中了霍爾的心髒,不可能還活着。”
“可是人呢?”哈特聲音顫抖。
白珈看了一眼木台。
一層薄薄的黑色粘稠物順着邊沿低落到地上,依稀可以看出是人的形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嘔的腥鏽味萦繞不散。
她離得近,看見粘稠物中纏作一團的棕色毛發,是霍爾的,他還在這裡。
或者說,這一攤液體就是他,像屍油。
屋子裡沒有火燒過的煙味,一夜之間,屍體怎麼會直接變成屍油?
她心中疑惑,嘴上卻沒說這些,怕哈特又受不了,隻說:“或許被人偷走了吧。”
哈特忙說:“那我們也走吧,這裡怪怪的,有一股怪味。”
兩人出了門,等在門邊的看守懶散地倚在牆上等着換班。
哈特瞪大雙眼,怒聲道:“你們幾個昨天又溜出去打牌了是不是?臉色白得跟鬼一樣!小心我把你們趕出去!”
“冤枉啊哈特先生!”幾人中資曆最老的凱倫叫苦連天,眼下烏青的眼圈,辯解道:“昨天真沒去!可能是太過勞累了。”
其他人一起附和。
哈特聽了嘿嘿一笑:“要不要給你們放幾天假讓你們回去休息?啊?”
凱倫哪裡聽不出他在陰陽怪氣,連忙低下頭不敢作答。
白珈見他說起來沒完,連忙踢了他一腳,輕聲道:“走!”
哈特沒有跟她一起離開,領主府還有些事情需要善後,白珈安頓好柯西父子,再回到馬戲團,目之所及,一個熟悉的身影頗為落魄地蹲在門口。
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隻消一秒,白珈就喊出了他的名字:“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