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蕭妖雪如期見到了李治給她介紹的侍衛——丁遊。丁遊年紀看起來不大,大抵比蕭妖雪大個兩三歲,男子面容清秀,談不上俊美,隻能說白淨。蕭妖雪很是疑惑為何父親要給自己安排這樣一個人,這橫看豎看都是個普通了不能再普通的侍衛,甚至看起來還沒那些大漢有力氣。
李治似乎是看出了蕭妖雪的疑惑,開口道:“丁遊是薄涼宗的後人,當時薄涼宗滅宗時隻有丁遊的父親因為在外辦事,僥幸活了下來,後面他父親隐姓埋名才躲過了一截,之後他父親雖再也不提自己是薄涼宗的人,卻偏偏又将在薄涼宗所習的所有都教給丁遊,奈何重病纏身,駕鶴西去了。“
蕭妖雪聽得此番話隻覺得頗為震驚,薄涼宗竟然真的還有幸存者,而且還将薄涼宗的武藝都傳承了下去。而現在站在自己面前這個丁遊,就是為一個傳承人。
但是蕭妖雪也頗為不解,這薄涼宗滅門滅的突然,甚至于當年的将軍閣之亂息息相關。雖說當時牽頭将軍閣的太子周欽銘和單骁已經伏誅,但是自聖人上位後,叫嚣着分封王篡位的聲音從來沒有消失過。恐怕背後又是好幾個利益集團的牽扯,那父親又怎麼願意把他留在身邊,就不怕惹禍上身?
蕭妖雪見李治已經坐下,開始品茶,但是心中疑惑不解,這次出去蕭妖雪定然是不能安心帶着丁遊的,所以還是開口問道:“父親,那丁遊為何會在李府呢?”
李治緩緩咽下一口茶道:“妖雪,我知道你心存顧慮,但是丁遊的父親于我有恩,當年我就答應他,無論何時我都會無條件的答應他一事。而他臨終時才提出了這個條件,便是讓我照顧好丁遊。他說丁遊隻是一個學過陣法之術的少年,與薄涼宗已經沒有關系了,隻希望能在我的庇護下,讓他安安穩穩的長大。”
顯然這些話李治之前已經同丁遊說過,這次說倒是一點都不避諱,丁遊聽到也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反倒是蕭妖雪有些不解,明明這次去探公主墳這麼危險,父親還找這麼一個武藝平平的人跟着自己。
李治還未等蕭妖雪再說什麼就接着道:“這次去公主墳你帶上他,讓他去看看公主墳的那些機關,之後對他有好處。妖雪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這小子之前是安國的陪練,武功算不上好,但是自保應當是沒問題。”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蕭妖雪也沒有什麼推脫的理由了,拿起準備好的行李對着丁遊說道:“那時辰不早了,走吧。”
李治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他本以為蕭妖雪還會再拒絕,沒想到竟然就這麼答應了,不過也好,至少這一路上她不會這麼孤單。
蕭妖雪帶着丁遊用了喬裝之後的一個假身份出了城,一路上又确認了幾次無人跟随,才放開速度,向着公主墳疾馳而去。
公主墳比這良田村還要靠近京都,但依然是黃沙遍地,放眼望去沙丘綿延起伏,遠看都是平緩的小沙丘,可是隻有真正靠近了,才發現有些沙山是難以翻越的,不過幸得有之前在胡笳城潇湘閣拿到的地圖,他們倒是沒走多少彎路。
蕭、丁二人是早晨出發的,中途除了簡單的吃了個午飯再沒有休息了,這兩匹馬是李安國早早安排人在城外準備的都是日行千裡的好馬,所以這一路疾馳,二人夜幕剛剛降臨就來到了公主墳。
今日的公主墳恰巧沒有遇上風沙,光潔的沙地上隻留下二人的馬蹄印,卻在離公主墳不遠的一片綠洲看到了一匹精心飼養的馬兒正在那裡吃草,蕭妖雪和丁遊起初也并未在意,但是當他們進入了公主墳後就發現事情的不對勁了。
二人在公主墳前将馬匹放走,便步行了一段路進入公主墳,路上蕭妖雪想起武清宗演武時所用的陣法,便以此為由問了問丁遊,丁遊小的時候就聽父親說起過陣法,在父親過世後也是依靠父親留下的書卷進行陣法的學習,而這武清宗的護法陣,也确實有所耳聞,起因卻是在他年幼時,有一段時間父親總是閉門不出,連丁遊吃飯都不管那種沉迷,足足有一個多月,後面他又出了趟遠門。回來之後對丁遊袒露的很少,直到之後丁遊開始學習陣法了,才發現父親給自己的書最後一個陣法,筆迹尤為新鮮,而上面記載的正是武清宗的護法陣。
但武清當年又是怎麼向這位隐世的薄涼宗“亂黨”得來這個陣法的呢,恐怕隻有丁遊的父親和武清本人知道了。
就在二人說話間,他們已經進入到了公主墳之中,公主墳位于黃沙之下,夏季沒有太陽的直射尤為陰涼,這冬季卻也不會喪失熱量讓墓室顯得陰寒。
蕭妖雪和丁遊進入到公主墳之後都自覺都沒再說話,而是專注于前路,根據從袁墨那裡拿來的公主墳的機關圖分解,這公主墳裡的機關隻要是稍有不慎都會要了命,就算躲過一劫一定也會驚動裡面的鬼字營,那今夜的行動才是得不償失。
眼看圖解上的第一個機關在即,蕭妖雪一把拉住走在前面的丁遊,丁遊正疑惑為何蕭妖雪要阻止他,就看到了蕭妖雪給了他一個“跟着我”眼神,這讓丁遊有些不情願。在他看來就算之前也看到過蕭妖雪展露實力,确實不弱。但此次出行自己作為男子漢大丈夫,李相又安排自己保護小姐,這哪有自己跟着小姐走的道理。
蕭妖雪見他不情願,直接上前扶住他的肩向後一拉便錯身來到了丁遊身前,也不顧丁遊有什麼脾氣,這墓道危險,可不是他趁能的時候。
隻是蕭妖雪走在前面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雖說他們走的小心,但是也不至于這些機關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說這鬼字營入駐後還将這些機關全拆了不成?那他們選擇這公主墳的意義不就少了很多嗎?
按着這圖紙上所說他們現在所行的這段是一段地面壓力感應機關,蕭妖雪特意讓丁遊在機關前等自己,可是就算自己身輕如燕,婉若鴻毛,這機關不該一點聲音都沒有。
再一細看地面有一塊石磚尤為醒目,昏暗的地道中,與旁邊那些曆經過風沙吹拂的磚塊比起來,這塊石磚非常的新,就像是有人特意替換的。
突然蕭妖雪腦中警鈴大作,剛剛進公主墳之前看到的那匹馬,這一切或許都在暗示,有人先他們一步,而且很有可能,這個人現在還在這個墳中。
既然如此,倒也不要浪費時間在這裡小心翼翼的過機關了,蕭妖雪對着丁遊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他跟上,丁遊還有些猶豫,但是還是選擇相信自家小姐,踏上石磚。
果然無事發生。
眼見已經通過圖紙上畫的所有機關,前面經過一個轉角就會來到一個開闊墓室,蕭妖雪卻未感放松半分,畢竟相比于圖紙上那些冷冰冰的機關,活人才是最難測的。丁遊也感受她的緊張,再次想要上前探路,卻又一次被蕭妖雪攔了回去,同時蕭妖雪也是調動了腰上的流彩劍環繞周身。
正在丁遊又一次覺得有些生氣時,蕭妖雪已經轉過牆角,步入了丁遊的視野盲區,丁遊自知現在不是糾結這個事情的時候,也便将這個事情放在了一邊,急忙跟了上去,不過當他轉過去映入眼簾卻令他大為震驚。
隻見蕭妖雪的流彩不再是以碎片環繞在周身,而是十七枚碎片統統凝聚成了一把長劍橫在胸前,抵擋着一把……傘?
不過那把傘也是奇特傘身架在流彩劍上,而傘的頂端還伸出一把利劍,正對蕭妖雪的面門,而傘的背後卻是一個帶着面紗看起來應當也挺年輕的女子。看到這一幕的丁遊直接愣住了,剛剛一路進來都沒有感到有人的氣息,沒想到就轉個彎的功夫,小姐就被纏上,正當丁遊在考慮如何救場,就見那用傘的女子收回了傘,可是自家小姐也沒有意思繼續追擊的意思。
二人就這樣簡單眼神交流了一下,蕭妖雪就向前走去,看到那間墓室的門外站着一個士兵,恐怕就是為了報信用的,而在他身後的主墓室之中有不少人圍着坐着,其中就有當時蕭妖雪在良田村見過的李虎,但是此時的李虎卻面帶謹慎給一人斟酒。
這人就算在這墓葬之中依然身着铠甲,頭發工整的束着,腰上的佩劍也不取下,雖然留着絡腮胡,但是打理得很幹淨,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應該就是這裡的首領,至于這鬼字營人最多的時候也不過百号人放眼這個墓室恐怕也有個七八十号,那這人應當就是鬼字營的首領——孫凱之。
正當蕭妖雪看清了裡面的對策,打算離開時,卻聽到孫凱之對着周圍的人說道:“最近我收到了司空大人送來的信,我們的計劃恐怕是要提前了,各位兄弟,這些年跟着我孫某,走南闖北,我們割過的人頭,比那些京都中隻會動嘴的文人頭上的毛都多,這次能有一個共同的歸宿,也不枉我們兄弟一場,徐大将軍回京了,他将會是京都以後的烈日,我們一輩子注定活在黑暗中,享受不了這份恩澤,但是為了徐大人我們這次就豁出去了!來!幹杯!”
說完主墓室發出了山呼海嘯般呐喊,每一個将士都似乎想通過呐喊聲來表明自己的心意。
公主墳是主墓室頂高墓室寬度大,天生就有聚攏生音的效果,孫凱之在裡面的一席話,門外的幾人當然也聽到了。
三人不由得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很快,蕭妖雪就轉過來,對二人一招手,三人快步離開了公主墳。
再次返回地面,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其實到現在丁遊大概已經猜到了,這位蒙面的姑娘大抵與自家小姐相識,隻是不知怎的她兩都來了這公主墳,而且還沒有互相知會,才鬧出今天這一場出。
三人回到地面後就去了之前的那片小綠洲,幾番确認離開公主墳沒有被人跟蹤,幾人才坐了下來稍加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