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看似柔弱,卻能緊緊将曲澄固定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許言。
曲澄翻身妄想反擊,還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就感受到了脖子上冰涼的觸感。
是刀。
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曲澄感覺到自己帽子裡的小黑正蠢蠢欲動。
然而還沒等它跳出來準備反擊,林靈一個眼神轉向許言,許言伸出手,将小黑提溜着尾巴提了起來。
解決掉了一切威脅,林靈臉上才終于出現了些笑容。
冷的刀刃正抵着曲澄的脖頸,他能感覺到刀子極其的鋒利。
林靈毫不留情地一點點要将刀子捅進他的脖子裡。沒入骨髓的恐懼從曲澄的心底迸發而出,他的身體克制不住的抖。
“沈瀾山。”
林靈用少女似的甜絲絲的嗓音喊他,“你的小朋友他正在發抖,你不想辦法救救他嗎?”
沈瀾山盯着林靈的眼睛而後是曲澄的。
“你要怎麼樣?”
林靈冷笑一聲:“親手開槍殺了他吧,省得我用刀折磨他。這刀又小,殺人很疼的。”
她似乎已經對自己的勝利志在必得,連聲音都變得冷淡輕飄飄的:“你帶他進來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了,整個搖籃都在我的掌握之下,你們怎麼可能逃得掉?”
話畢,又伸手拍了拍曲澄的臉:“要怪就怪你跟錯了人。”
曲澄張嘴要咬她,但是沒咬到。
林靈眼中已經笑意全無,她見沈瀾山從懷中抽出了槍對準了曲澄的方向,突然松開對曲澄的桎梏推着他往後跑。
曲澄一個踉跄,迅速回頭看了眼沈瀾山手中的槍眼,又看了眼林靈,嘴裡大罵着企圖往海邊躲。
這是一場遊戲,曲澄無論怎麼跑都在林靈的控制範圍之内,而沈瀾山能做的選擇隻有開槍殺死他。
早該這樣,早這樣多好。
“沈瀾山,你要是敢開槍我一定殺了你!”
曲澄起跑時發力太猛,差點一頭栽進沙子裡,眼睛裡的恐慌根本掩飾不住。
然而這時沈瀾山扣下了扳機。
曲澄知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選擇。
他無法看清沈瀾山開槍時的神情。
那顆子彈貫穿了他的心髒。
他臉上的表情僵硬在那一瞬間。
曲澄隻能感覺到一切東西都在自己身體裡流逝,子彈撞擊的巨大慣性帶着他栽倒進水裡。
潮汐色的世界。血染紅了整個沙灘連帶着海水一起變成血色。
“你早該這麼做,與其相信什麼虛無缥缈的預言……”她的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為沈瀾山射出的另一顆子彈正中她的肩膀。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曲澄還是覺得自己要被痛死了。
沈瀾山給他的那個東西雖然讓他不至于受傷,但是該有的痛他是一點沒少。
曲澄已經開始佩服沈瀾山的料事如神。
沈瀾山告訴他,等不到他們跑向海邊林靈那群人就要追來,到時候隻能讓曲澄演一出苦情戲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曲澄不會遊泳。
似乎就是害怕這水庫裡的水被送到其它區去,這些人才刻意将控制室建到水下。
G區的人面臨着瘟疫,饑餓和旱災,他們卻擁有一大池的水,曲澄偏不讓他們如意。
他的心髒還在抽痛,他盡力地讓自己下沉。
這種感覺和在沙漠上時完全不同。
他努力将周圍的昏暗幻想成溫暖的懷抱。
下沉到中控室前後,他掏出鑰匙,将小門打開,摁下了開關。
四周轟隆一聲巨響,周圍沉寂了幾百年的通道緩緩開閘。
巨大的聲音恍若驚雷劈過天際。
除了沈瀾山以外的人都愣住了。
林靈幾乎是愣在原地好幾刹才發現自己又被沈瀾山耍了。
曲澄掙紮着從水裡冒出了頭,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之後,就感覺到了自己身下的海水翻湧,所有的浪花襲卷着他向水流過去的方向走。
曲澄拼命地往回劃,但是始終在原地無法動彈。
最後一個巨浪打過來,曲澄在拍打中無法抑制地嗆了口水,沒有時間給他緩和,他沉入水底。
“為什麼?”許言最後能問出的,隻剩下這個問題。
“沒有為什麼。”
沈瀾山的最後兩槍,打到的隻有化作虛影的兩個人。
水浪越來越劇烈地翻湧,沈瀾山始終不見曲澄出現。他暗叫一聲不好,毫不猶豫跳進水裡。
下沉,下沉。
曲澄感覺冰冷的水從他的鼻腔灌進身體裡,鼻子裡一股血沫的味道,肺疼得像是要被撕裂了。
他口袋裡,那顆沈瀾山從前交予他的,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由藍到白的石子從口袋裡漂浮而出,閃着耀眼的光芒往水面上浮去。
黎明了,天似乎要亮了。
他失去最後一絲絲氧氣,緩緩閉上眼睛。
最後一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他好像看見了沈瀾山出現在他的面前。
沈瀾山看見水面上漂浮的那個發着光的石頭,愣了一瞬,然後抓住石頭向下沉,終于在水底發現了沉沒的曲澄。
他用臂膀摟住他,在水面下,将他抱在自己懷中。
沈瀾山什麼都沒多想,低頭吻上去。
唇瓣相磨,沈瀾山撬曲澄的唇齒,将最後一口氣度過去。
求生的本能讓曲澄不由自主加深這個吻。
紅日從不遠處升起。
彌賽亞,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