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給他指路的人，小瘋子印象深刻。

因為那個女人太美了。

當時林靈從不遠處走向他們這個乞丐窩，然後俯下身子面帶笑容告訴他們：“那邊的那棟房子裡有東西吃。”說完手指了一個方向。

一群人從林靈突然的入侵之中緩過神來之後，有一堆人立刻就往她剛剛指的方向去了。

但是小瘋子沒動，因為他不僅沒聽清她剛剛說的話，也沒看清她手指的方向。

他回過頭看林靈遠去的背影的時候，發現那個方向早就已經空無一物。

有人喊“聖女降世”。

小瘋子覺得不是這樣的，比如說聖女就沒告訴他食物的位置在哪。

“你确定當時看見那個女的突然消失了？”許言問。

問完小瘋子嘿嘿一笑：“是啊，消失了，像自由一樣沒有了。”

許言回過頭，和陳折對視一眼。

那批食物，現在唯一能找到的地方就是車站。

三人緊接着又沒有一刻停留，馬不停蹄往車站的方向前進。

在成堆的，裝着處理完垃圾的集裝箱中，許言用自己的異能感受同種異能的共振，終于在那一堆垃圾塊裡有了結果。

他從猜想到林靈名字的瞬間就處于一種極度震驚的境況下，過去他認為的理所當然的一切此時都碎個天翻地覆。

他在搖籃時經常聽見林靈抱怨G區龐大的人口，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生育權的名額，以至于最後要用這種方式來清理她的眼中釘。

許言已經顧不上嫌棄，用手硬生生将那堆垃圾扔到一旁，陳折也站在他的身邊幫着他翻找，最後露出了集裝箱最裡面的成山的糧食。

小瘋子看得眼睛冒白光，要撲上去。

陳折先一步發現他的意圖，及時把他拉住。

小瘋子剛從幻想回到現實，接着就看見許言蹲下身撿起一袋。

他準備質問陳折為什麼不攔着許言，下一刻許言拆開了食物的包裝，将裡面混合着各種綠色蔬菜的濃湯倒在地上。

他用腳尖碾了碾地上那攤東西，最後從裡面翻找出一塊極其微小的白色藥品。

他擡頭看向陳折：“附上異能的，目标是那些欲望極高的人。這些人吃了就會立刻身體機能衰竭，變得極其想要進食。”

所有想要走出G區，走出地下城，渴望推翻搖籃統治，渴望改變現狀的人，最終都将被這一小塊藥片扼殺在搖籃裡，最後世界上留下的隻有維護搖籃統治的行屍走肉。

這就是林靈想要的。

她要永遠站在高峰俯瞰世界，她要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範圍之中。

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陳折手冷得發抖。

他和許言相顧無言，此時許言已經知道了林靈的野心，他不知道許言會怎麼選。

他動了動唇，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許言身上的一段嗡鳴聲打斷。

他将那個黑色通訊器拿出來。裡面傳出林靈疲憊至極的聲音：“你現在在哪裡？這幾天跑到哪裡去了？現在就回搖籃。”

許言沒有立刻給出應答，反而，他看向陳折。

相識十幾年的默契讓他此時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一切已在不言中。

“許言？”那邊又傳來問話聲。

“好，我知道了，我會立刻回去。”

老馬收留了小瘋子。陳折告訴老馬過一段時間會有一車糧食送來，以及不要吃來路不明的東西，然後和他道别。

再次經過關口時，陳折又借用了下電話。

“老闆，瘟疫的源頭已經找到了。來自搖籃。行動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曲澄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在沈瀾山向他解釋完一切之後，他回想起躺在床上的文茗秋的屍體，和抱着屍體的文青。

他無法評判文茗秋究竟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人的一生，如此善變，或許都是好壞交織的。

他想起許花。他很少夢見許花，或許是因為許花在上面過着沒有他的日子，要比活着時快樂不知道多少倍，所以自然就不會再想起他了。

想不起他也好，隻要他是幸福的就好了。

他留給曲澄的那本字典曲澄已經翻完了，曲澄這次沒有兩天打魚三天曬網，可惜許花看不見了。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總在失去後才後悔。

文青已經兩天沒有出門。沈瀾山告訴曲澄她會自己調理好的，此時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她。

曲澄覺得文青和自己很像，都曾經是孤兒後來又擁有了家人，又都失去了至親。

他夜裡坐在房間的床上發呆，房間的燈也沒關。

沈瀾山又一次慢慢推門進來，像是有讀心術一樣一眼看穿了曲澄心中所想，于是道：“别想了。睡覺了。”

說完直接關上了燈，合上了門。

然後抽身離開。

曲澄不知道，他自己也在等候一個時機，從那場盛大的悲哀中調理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