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究竟是誰瘋了,傅融景也不能看一個人被活生生地炸死。
他想到這裡,一聲不吭,轉身就跑。
曲澄看見傅融景一連狂奔出去好幾步的背影,多年的朋友默契讓他瞬間反應過來傅融景下一秒要去做什麼。
他眼前揮之不去的,全是許花慘死時的畫面,握着他的手告訴他要記得要忘記。
曲澄丢下小黑轉身撒腿就追,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點點縮短和傅融景之間的距離。
沈瀾山接住小黑,緊随其後。
曲澄握着傅融景的手腕,用了吃奶的力氣往後拉,眼中帶着一股近乎絕望的怒火想要扼制住傅融景送死的行為:“你沒聽他剛剛說嗎?!這裡馬上就要爆炸了!你進去就是送死,你就出不來了!!”
曲澄歇斯底裡。
傅融景掙紮着企圖擺脫曲澄的桎梏,他一不小心力氣用大,差點把曲澄摔在地下。
但他已經沒有時間道歉,轉身接着沖進别墅裡。
曲澄被身後趕到的沈瀾山接了下,才勉勉強強沒跌倒。
他站起身還沒喘半口氣,接着就立刻追着傅融景的背影妄想把他拉回來。
别墅裡,傅予傾已經能感受到炙熱,火焰已經從别墅二樓蔓延到了一層,順着樓梯上鋪着的毯子向四面八方延展開來,幾乎就要舔舐到放在玄關處的那罐汽油。
就在這時,傅融景打開了房門。
火焰接觸到氧氣立刻變得更加蓬勃,傅融景想都沒想就立刻從門縫裡鑽了進去。
曲澄和他僅僅一步之遙。
刹那,火焰接觸到汽油桶瞬間爆炸開來,爆炸的氣波不偏不倚全部打在曲澄身上。
曲澄感覺到自己身上火燒一樣的疼,接着天翻地覆,整個人都被氣浪彈飛了出去。
門框裡嵌滿了火,張牙舞爪要往别墅外沖。
曲澄昏了一瞬,有知覺時沈瀾山已經上來扶住他的身體讓他站起來,聲音輕又不容櫃絕:“他進去了,火勢變大了,我們先走。”
曲澄壓根什麼也沒聽見,他頭腦腫脹發暈,整個世界都在他眼前翻滾扭曲。
他正在耳鳴,眼前全是G區散落的腐屍肢體,最後畫面定格在許花臨終前的微笑,他耳朵裡許花的聲音在一直不斷的盤旋。
他真的真的沒有辦法,再看見任何一個親人朋友在自己面前死去。
曲澄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用力翻身要掙脫沈瀾山的懷抱,踉跄地站起身貓着身子就往那一片火焰裡面沖。
現在的情況一看也沒辦法再讓人進入。
沈瀾山沒想到曲澄會這麼固執,但他還是即刻反應過來,扣住曲澄的手腕在火焰前把他摁倒在地上。
曲澄臉上身上都有剛剛爆炸的産生的灰燼,看上去格外狼狽。
沈瀾山望着他,察覺到他哭了。
曲澄哭了,身體還盡力在沈瀾山身下一點點扭動,他的一側臉頰貼着地面,眼淚沾着灰塵往地上墜。
“我哥死了……他因為瘟疫死掉了,後來明叔也不要我了……我不能再看梅子死掉……你放開我吧沈瀾山……你讓我進去吧……”
曲澄呓語,幾乎已經進入夢魇的狀态。
火光映紅了他的半邊臉,他用了全身力氣,讓沈瀾山幾乎控制不住他。
沈瀾山手下力氣一松,曲澄瞬間就掙紮開來。
他仿佛已經感受不到自己面前的熾熱火浪,要一頭往裡紮。
沈瀾山霎時扯住他的手腕把他重新拉回自己的懷抱裡。
在曲澄還要反抗的那刻,擡起手,不輕不重給了曲澄一巴掌。
清脆的一聲在空氣中炸響。
曲澄愣在原地,臉上開始火辣辣地痛。
他沒想到沈瀾山會打他,那一刻好像才剛剛從夢魇中醒過來,淚水順着臉頰一刻不停地往下落。
“你也想死嗎?曲澄。”
沈瀾山說完這句話,曲澄扶着他的肩膀,将頭擱在他的肩膀上呱呱地哭。
沈瀾山沒躲開,慢慢将自己的手掌搭在他的後背上輕輕地拍:“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總有什麼是高于生命的。”
死并不可怕,後悔地死去才最可怕。
門口又發生了一次小型爆炸,門框控制不住搖搖欲墜,已經徹底失去了進入的通道。
沈瀾山把手放在曲澄的後頸上,找準位置捏了下去:“好好睡一覺吧。”
曲澄順勢倒在他的懷中。
看着那張痛苦的流淚的臉,沈瀾山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同樣不舒服。
他很深地歎了口氣,第一次設身處地為另一個人感受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