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被細碎光斑撓動時,林晚星下意識往熱源處蹭了蹭。
熟悉的薄荷氣息裹着晨間涼意湧進鼻腔,她這才想起昨夜許硯冰的指尖曾在她脊椎上敲出《月光》的前奏。
那些帶着體溫的琴鍵,此刻正化作枕邊人專注的目光。
“醒了?”許硯冰的拇指停在她眉骨上方,指腹的薄繭擦過皮膚時,帶出十年前在練習室熬夜練琴的記憶。
冷灰色瞳孔裡盛着未褪的困意,耳後的銀色紋路卻因晨起的心跳微微發亮,像條剛從星河遊回港灣的銀魚。
林晚星望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喉間突然發緊。
這人總在她熟睡時偷偷觀察,就像在月球基地的每個清晨,她假裝未醒,感受對方指尖劃過她手背的琴鍵軌迹。
此刻許硯冰的食指正摩挲着她唇峰,是昨夜深吻留下的印記,“特别日子”四個字混着呼吸落在她唇角,燙得她耳垂發燙。
“520?”林晚星慌忙錯開視線,卻撞見許硯冰睡衣領口滑下的鎖骨。
那裡新添的吻痕像枚紅色琴鍵,與她昨夜在對方後背摸到的舊疤遙相呼應。
十年前不敢說出口的“喜歡”,此刻正從這人眼底漫出來,淹得她心慌。
許硯冰低笑出聲,胸腔震動着抵上她的額頭:“在火星基地時,我把這個日期刻進了量子日曆,每次看見,就想起你在練習室摔琴凳的傻樣。”
她忽然俯身,鼻尖蹭過林晚星顫抖的睫毛,“那時你總把《告白氣球》彈成《葬禮進行曲》,卻不知道……”
話尾消失在相接的唇間。
林晚星攥緊床單,感受着許硯冰托住她後腦的手掌,指縫間還留着昨夜打磨木質琴鍵的木屑。
這個吻比在浴室時更慢,像在彈奏一首沒有節拍器的慢闆,舌尖掃過她下齒時,混着牙膏的薄荷味,卻讓她想起十六歲平安夜,這人偷喝她奶茶時,嘴角沾着的奶泡。
“硯冰……”她喘息着推開對方,卻被拉進溫熱的懷抱。
許硯冰的下巴抵在她發頂,指尖順着她脊柱的突起畫圈,那是她們獨有的琴鍵密碼。
從頸椎到尾椎,二十三節椎骨對應着鋼琴的中聲區。
“十年前的今天,”許硯冰的聲音悶在她發間。
“我在練習室的鏡子上寫滿你的名字,用琴凳擋住不讓你看見。後來去了月球,每次觸摸隕石琴鍵,都覺得上面刻着你的指紋。”
她突然擡頭,眼中有細碎的光,“知道我為什麼總把你護在右側嗎?因為我的左心房,離你的位置最近。”
早餐的瓷碗碰出清響時,林晚星還在盯着許硯冰切吐司的手。
晨光從她發間的量子裝置漏下來,在台面上投出星芒,卻不及這人望向她時,眼底跳動的光。
煎蛋擺成歪扭的心形,果醬琴鍵缺了個角。
顯然是倉促間的傑作,卻讓她想起在火星基地,許硯冰偷偷用航天面粉烤糊的蛋糕。
“其實你不用……”林晚星的話被塞進嘴裡的草莓堵住。
許硯冰的指尖還沾着果醬,“我知道,”對方擦着她嘴角的醬汁,“你想說‘不用刻意準備’,但有些儀式,等了十年,必須得做。”
掌心的繭擦過她手背時,林晚星忽然抓住那隻手。
許硯冰無名指根的新繭,是上個月在雅安教孩子們雕刻琴鍵時磨出的,而虎口處的舊疤,正是三年前替她擋機械臂的印記。
“我總在想,”林晚星貼着那些疤痕輕吻,“如果當年在母星娛樂,我能更勇敢些……”
“噓……”許硯冰用指尖按住她的唇。
“正是那些猶豫和等待,讓此刻的擁抱更有重量。就像我們改良的隕石鋼琴,每道裂縫都成了共鳴的通道。”
許硯冰忽然輕笑,“不過現在,我更想聽聽,你昨晚在我背上畫的琴譜,到底是什麼旋律。”
林晚星耳垂瞬間燒起來。
昨夜相擁入眠時,林晚星無意識地在許硯冰後背刻下琴鍵,那是她們第一次肌膚相親時,她記住的所有觸覺密碼:肩胛骨的突起是重音記号,腰窩的凹陷是休止符,脊柱的連線,正是貫穿整首曲子的五線譜。
禮物盒打開的瞬間,林晚星的呼吸頓住。
銀鍊墜着的琴鍵吊墜,半片是月球隕石的啞光黑,半片是銀杏葉的溫潤金,接縫處嵌着極小的鑽石,像她們在土星看見的環帶。
“還記得嗎?”許硯冰捏起吊墜,讓陽光穿過隕石的氣孔,在她鎖骨投下斑駁光影,“在月球背面,你說‘琴鍵是連接宇宙與人間的信物’。”
項鍊扣上的刹那,她的指尖劃過林晚星的胎記,她的鎖骨下方,淡粉色的琴鍵形狀,恰好與吊墜嚴絲合縫。
“原來你早就量好了尺寸。”林晚星鼻音發顫,想起半年前許硯冰借口按摩,在她鎖骨處停留的三分鐘,“你總是這樣,把心事藏在每個細節裡。”
許硯冰忽然單膝跪地,擡頭望着她:“在宇宙中,我是孤獨的旅行者;回到地球,你是我唯一的坐标系。”
她的唇輕輕貼上林晚星的手腕,那裡戴着她們共同設計的量子手環,“從今天起,我的每道傷疤,你的每個微笑,都是這首永恒和弦的注腳。”
當林晚星主動吻住她時,晨光正爬上床頭的隕石琴鍵模型。
許硯冰的手掌穿過她的發間,觸到那枚銀杏發卡,十年前的塑料卡早已換成隕石銀,卻仍别在她習慣的位置。
這個吻不再有試探,隻有千帆過盡後的笃定。
舌尖交纏時,她能清晰聽見對方心跳的節奏,與自己手腕的脈搏,正譜着同一首曲子。
衣物滑落在地的聲響,混着窗外隐約的鳥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