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三組辦公室，八個人，連年紀最大的老何都不用這種茶缸，隻有柯彥一個人用，極具辨識度。

他低着頭，筆尖在紙上随意戳着，祈禱不要有人注意到那個杯子。

下一秒，司墨就望着柯彥那邊輕輕笑了一下，舉起搪瓷茶缸喝水。

鄧昭震驚地看着那個搪瓷杯，又猛地回頭看柯彥：“你杯子呢？”

柯彥根本沒眼看，頭都擡不起來：“出掉了。”

鄧昭：“？？”

反正即日起你們再也看不到我用這個杯子了。柯彥想。

“Jenny，中文品牌名潔甯，是一款五十年的護膚品品牌，其産品以精細化、高質化為主，打造中高端品牌的貴婦護膚品。”司墨的助理潘奈在投影前做基本的産品介紹，柯彥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他們家的面霜與其他産品一脈相承，依舊是高端路線。這是目前在用的産品影視廣告。”

她按下播放鍵，視頻内容是傳統類型的影視廣告，演員是外國模特，加上一些産品成分、制作過程的簡單解說。

這類廣告在護膚品甚至于彩妝行業都算一種保底的設計思路，很正式，信息量充足，能吸引到有需要的和懂行的兩類市場群體，基本的銷量是可以保證的。

“上周的會議記錄我有發電子版到大群裡，今天打了幾份，大家沒時間看的可以現在看一下。”大概講完，潘奈功成身退坐了回去。

文件傳下來，會議室很安靜，全是翻文件的聲音。

看到産品内容下意識思考可行的推廣設計思路，這是柯彥的職業病。他對這個行業雖算不上熱衷，但也不讨厭，尤其是參加比賽的時候。

參加比賽時全組團結一緻、有條不紊地向一個目标靠近，能讓他感覺到自己是活着的，在做自己的事業。

過了一會兒，司墨站起來，用遙控器給ppt翻頁：“這應該是咱們A部春節前最後一個大型項目了，時間比較寬松。這周和下周主要是市場調研，大家不用着急，可以先忙手頭的工作。”

“影視廣告和平面廣告都可以嗎學長。”趙昌舉手。

會議室的人不約而同看向他，許多人面面相觑。

二組的副總監是個快四十歲的男人，是三位副總監中唯一的男性，也是年齡最大的。他看了趙昌一眼，眸光閃了一下。

緊接着，柯彥就感受到了旁邊戳過來的胳膊肘。

“幹嘛？”柯彥不明所以地問鄧昭。

鄧昭咬牙切齒：“你也是武大的啊，你也喊學長。”

“昭姐。”柯彥無奈笑了，不太懂鄧昭哪來的勝負欲。

而司墨一擡眸，就看到他的創意策劃師露着迷人的笑容跟他的副總監聊笑。

“……咳。”司墨超不經意地清清嗓子看向趙昌：“你說什麼？”

這中間停頓的三十秒足夠趙昌感到下不來台了，隻能規規矩矩地再問一遍：“影視廣告和平面廣告……”

“趙策劃，這些會議記錄裡有寫，第十條的第三點。”潘奈說。

趙昌張了張嘴，低頭翻文件。

“看來是趙策劃沒仔細看。”司墨掃了他一眼，視線又回到柯彥身上：“柯策劃有什麼想法嗎？”

柯彥絲毫沒注意這一分鐘裡發生了什麼，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都分給鄧昭不服氣的吐槽了，冷不丁被喊讓他渾身一激靈。

這讓他産生了久違的上課摸魚被老師點名的緊張感，甚至差點站起來。

“呃，我沒……”

“散會後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們詳談。”司墨微笑。

柯彥：“……”

神經病。

鄧昭死死壓住翹起來的嘴角，心裡爽翻天了，尤其是看趙昌吃癟。

噢還有二組那個副總監，鄧昭也不喜歡。明明是一樣的職位，他天天上班擺一副上位者的氣勢，對誰都冷臉，看着就煩。

總之不管他倆誰丢臉她都開心。

柯彥苦哈哈地在筆記本上畫圈圈，抽出一半腦子去聽一組的正常人們跟司墨讨論。

柯彥雖然對比賽有點興趣，但他覺得自己大概率應該會參與不了的。明年三四月份安安要做手術，術前術後他都得花大量的時間照看，短則四個月長則六個月，請如此長假大概率什麼都趕不上。

甚至有很大可能他根本請不下來這假，會直接辭職。

會議結束已經十一點多了，回去差不多就到了下班時間，柯彥認命地去了總監辦公室。

剛敲了一下，門就開了，司墨沒穿西裝外套，粉色的襯衫領口開了一顆扣子，下擺随意地紮進皮帶，挽起來的袖子外露出流暢好看的小臂線條。

“……”柯彥低頭打開手機：“今天最高溫度十度來着。”

司墨側身請人進來，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笑：“柯策劃來了。”

柯彥進門，直截了當地說：“項目調研結果還沒出來，我沒什麼想法。還有，我明年應該不會參加那個比賽。”

司墨表情一頓。雖說周末賴着柯彥賴了一天，他還是沒問柯佑安到底是什麼病、到了那種程度，也沒問具體治療方案。

與五年前相比，柯彥最大的變化就是更淡然了。對自己人生的淡然。

“明年再說吧。”司墨一笑，扯開話題：“中午去食堂嗎？”

“你去嗎？”柯彥眨兩下眼睛。

司墨霎時一喜：“我去你就去？”

柯彥唇邊揚起一抹笑：“哦，我是說你要是去的話，大概會碰上趙昌。那樣你們就可以……叙舊了。”

司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