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琳琅不疾不徐,從容笑道:“看來,妹妹也隻看到了她扭腰,以及秋禾掉到了水裡,你沒感受到她撞,如何就指她撞了呢?你僅能說看到她在扭腰。”
懷藏被噎住片刻,思着前面發生的事,一點點說道:“她是扭腰,她扭腰,然後秋禾挨得近,被她撞了下,掉到水裡。”
懷藏手緊着身前濕漉漉泣顫顫的人兒的胳膊,“讓秋禾自己說,撞沒撞,她自己當然能感受。”
秋禾哆嗦抽泣裡聞話,說道:“我是被撞了一下,才掉到水裡的。”
許琳琅笑了下:“你是看到她撞的?”
“那倒沒有,可她就在我背後呢!”秋禾說話時,手按住夏甯交給她止血的絲帕。
許琳琅做出捂嘴笑地樣子,“這就好笑了,你沒有看到,如何說是她撞到?”
懷藏語氣不好蹙眉大聲說道:“我們都看到了啊!”
“是,我們都看到了,但隻看到萬榮扭腰,沒感受到她撞呢,怎麼就能說她撞的秋禾,讓秋禾掉到水裡的,這不冤枉委屈萬榮麼?而秋禾呢,你又沒看到是萬榮撞的,如何就說是萬榮?明明都無法确定的事,一口咬定就是萬榮撞的這不欺負人麼?”
許琳琅朗朗大義凜然:“妹妹,你是不是就是欺負她是我的人?”
懷藏真噎得沒話說,分明不是那麼回事,可她又說不出不是那麼回事在哪裡。
她知道許琳琅是明顯偏袒着自己的人,還是第一回見到許琳琅不講理起來的模樣——許琳琅不講理,居然能夠讓她無可說,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明眼很确鑿的事反讓許琳琅三言兩語說成了不确定,明顯是葉萬榮欺負人卻反倒成了她們欺負人,還那條理、頭頭是道似的。
道義、弱勢者身份都讓許琳琅占光了,可根本不是那樣的!
懷藏說不出什麼,看着身前哭哭啼啼顫顫不停的秋禾,一陣心酸,覺得無可忍,鼓起一腔氣直起身,手扶着葉萬榮的胳膊,就是朝畫境池一推。
“撲通“響聲,送人到了春水露天一遊。
覺得做既然做了,就做得徹底,懷藏彎腰撿起兩粒石子,要讓葉萬榮也鮮豔滿面。
然而許琳琅上前握住她的腕,笑了一笑,語氣又變溫婉了:“妹妹你這是要做什麼,君子都動口不動手,何況我們小女子呢,你有不開心之處,等明灼回來了,讓給我們理一理不就是?”
懷藏被“明灼”兩字清醒了,如吃了薄荷葉的清醒,她自許琳琅手裡收回腕,想了想,就是覺得有點對不住秋禾,被人明目張膽的欺負了,還不能好好的替其撐腰。
那邊葉萬榮被人拉起來了,懷藏考慮過後,箭步過去一腳将之又踹回了水裡。
然後看了許琳琅一眼,諒許琳琅不敢跟自己動手,因為許琳琅身邊沒人能壓制住她,找她動手就是自尋沒臉,要不許琳琅前面攔住她時,也不會說話溫溫和和,講什麼君子動口不動手了。
其實,倘若許琳琅打她,她是不會還手的,因為那個“明灼明灼”肯定會偏袒許琳琅。
隻是她不允許身邊的人被欺負。
帶秋禾回了聽雨軒,秋禾去熱湯沐浴了,春蕊端去了紅糖姜茶、當歸生姜羊肉湯。
懷藏在繡閨中也在喝這兩樣,她的袖管一絞的話,也能出瀝瀝的水。
趁熱喝了姜茶,她到屏風後面換了身幹衣服,舒服了才蹭在桌旁吃香香的肉。
她吃飯不挑,胃口又總出奇的好,春蕊時不時給她端來東西吃,有時其中配各類藥材,說是補身子,南風明灼對她吃穿用度上,真的很大方寬饒。
隻是每天都吃吃吃的她,除了胸脯那兒肉乎乎了,其它的地方都不長肉。
大快朵頤,懷藏嫌不夠,讓春蕊再來一碗,不要湯肉就夠了。
到了傍晚,春蕊不給她擺晚飯,說怕她吃太多不消食,懷藏說自己還能吃啊,一吃了就覺得心裡舒暢。
春蕊搖了搖頭,就給她端小碟的山楂糕,别的不給她吃,還推她院子裡繞圈圈走走。
懷藏在月輝的院中散步,想到了白日的事,再想許琳琅先前對她的光景,很感許琳琅今兒的不同。
又想到上回背後談她兩個丫頭,有感好像南風明灼當日那當衆一巴掌後,她身上又散發了那種氣息,那種在殺樓時,能莫名其妙招惹人來欺負她的氣息。
她走着走着,沒看到人,撞到個硬邦邦的胸膛,擡頭看看,思量南風明灼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到自己這兒來了?再想到白日的事,退後一步,幾乎躲到了梧桐樹後面,心裡略微忐忑。
“跟我進屋。”
看到懷藏的樣子,南風明灼進院子浮在嘴角的笑慢慢消失,先行闊闊的步進到燈影明亮的屋内,徑進了裡間,坐在倚窗的榻上東邊坐褥,手壓一個大紅彩繡鳳鳥的引枕。
懷藏跟着進屋,看了眼榻上西邊的下首,沒去坐就低着頭,樹苗似的杵立。
南風明灼頓了會兒,開口道:“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