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牛哽咽地點了點頭,重新站立起來,說道:“俺記得村長早早備了一塊高地,就是為了防止今日之情況。村長向來處事妥當,指揮有序,恩人說的對,現在想來應當還是有人活着的。”說到這兒,趙鐵牛心裡才好受一點。
雲清說道:“我待會兒便出發去尋那些人的落腳處,你且在此安心等着。”趙鐵牛點頭應道:“恩人盡管前去,小人在此等候即可。”
雲清又道:“你知道便好。我估計前方有危險,帶上你也多有不便。待我探明情況,若一切皆好,自然會返回找你。我在這裡給你留些果子,你就在此處湊合着吃吧。”趙鐵牛應道:“是。”
雲清擡頭看向天空,絲絲細雨如同牛毛,輕輕落下。她見陰雲漸攏,怕是過會兒又要下一場大雨。
雲清留些果子,交代好趙鐵牛,縱身一躍,往遠處去了。
…………
趙家莊這邊,突發的洪水沖走了不少人。村長在情急之下,帶領衆人逃到高地,但洪水洶湧,仍有不少人被沖走。在如此兇猛的洪水面前,貿然救援隻會徒送性命,隻能等洪水稍退、能行船時,再設法救援。
此時,山洞内零星擺放着幾張草席,衆人席地而坐。村長的聲音在洞中回響:“天降洪水,沖毀家園,諸位無家可歸,暫居此處,冷暖飽嘗,實在不好過活。”
“如今情勢危急,山洞内的幹糧快要耗盡,再這樣下去,大家很快就會無糧可食。”他頓了頓,又道:“幸而莊内建有一座儲糧石塔,我打算派人前往取糧。隻是外面洪水滔滔,實在危險,不知莊内誰願主動前往?”
村長本不抱希望,外面實在太危險,換作是他年輕時,定會自告奮勇,可如今他年事已高,體弱多病,隻能寄希望于他人。他雖已向主家求援,但援助何時能到,實在難以預料。剩下的食物連兩天都撐不了,而洪水何時退去,更是遙遙無期,況且還有老弱婦孺需要照顧。
出乎意料的是,當下便有幾名男子挺身而出。一名男子大聲說道:“我願去!”其餘男子也紛紛響應。
村長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連聲說道:“好,好,好!”他面向這些英勇的男子,笑道:“老夫沒有看錯你們。”這幾個人都是莊内經驗豐富的水手,有他們在,村長自然放心不少。
“山洞内存了幾艘小木船,你們劃過去吧。”村長囑咐道,“此行危險重重,若遇不測,一定要趁早返回,我不會怪罪你們。”
衆人點頭應下,備好木槳,與各自親人告别,劃着木船駛向石塔。
…………
烏雲密布,狂風驟起,雷聲轟鳴,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趙家莊附近,一棵需三人合抱的大樹被洪水淹沒至腰部。冰冷的雨滴如黃豆般砸落,打得樹葉簌簌作響,紛紛飄落,随洪水流走。狂風呼嘯,吹得整棵樹東倒西歪,仿佛一把被吹彎的大傘。
樹上挂着兩名男子,一人清醒,另一人則一動不動,挂在樹枝上,随時可能掉落。清醒的男子雖還睜着眼,但頭腦昏沉,眼皮沉重如鉛,不斷耷拉下來。好在雨水打在臉上,讓他稍感清醒。他雙手緊緊抱着樹幹,不敢有絲毫松懈,生怕一不小心掉進水裡。
洪水洶湧,掉下去必死無疑。他看到下方還挂着一個人,便喊道:“兄弟,醒醒,醒醒!”下方的男子毫無反應。清醒的男子喊了幾聲,見無人回應,便不再費力。他饑寒交迫,全身無力,再這樣喊下去,也隻是徒勞。
過了一會兒,雨停了,烏雲漸漸散開,但天色依舊昏暗,仿佛傍晚。困意如潮水般湧來,最終他還是閉上了眼睛。閉眼之前,他最後看了一眼下方那名仍然一動不動的男子。
洪水滔滔,四周充斥着水流的沖擊聲。突然,大樹旁的一片水域平靜下來,逐漸歸于寂靜。水面上浮起一層白霧,四周緩緩升起四道水牆。水面上不斷冒出水泡,一串串、一團團,連綿不絕。過了一會兒,水泡變成了粉紅色。
一團粉霧從水面上升騰而起,彌漫在濕潤的空氣中,遮住了周圍的視線。粉霧被風吹拂,輕盈飛舞。此時,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一隻巨大的粉紅色蚌殼破水而出。緊接着,一聲巨響,蚌殼張開又緩緩合上,仿佛在呼吸,發出滋滋的水聲。
如此幾次之後,粉霧漸漸消散。蚌殼上幻化出一道粉紅人影,是一位容貌妍麗、身姿輕盈的妙齡女子。女子出現後,身下的蚌殼便消失不見。她輕點水面,卻不下沉,仿佛走在實地上。
女子試着走了幾步,随後輕快地跳躍起來,裙擺飛舞。不一會兒,她便來到樹下,擡頭望向樹上的兩名男子。她伸出玉臂,捏着蘭花指,輕輕向前一吹,一股粉霧從口中噴出,化作細線飛向樹上的兩人,從他們的口鼻中湧入。
兩名男子的眼睛突然睜開,瞪得圓圓的。最後,粉霧從他們口中逸出。兩人“撲通”一聲,瞬間從樹上跳了下來,激起不小的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