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所。
巡撫臉上的笑止不住,聽着知縣狂拍三殿下馬屁,講三殿下如何大愛無疆,如何不畏艱險,來安置所治病。
她可一定要如實上報給沈司空!
正想着這事,沈司空就到了。
巡撫拍了拍衣擺,從椅上站起,朝沈司空拱手:“司空大人。”
沈司空:“情況如何?”
巡撫笑道:“甚好,甚好啊!知縣大人來講講。”
知縣忙喝口茶,又把剛才講給巡撫的說辭再講一遍:“此事多虧三殿下幫忙……”
巡撫觀察着沈司空表情,見其眉頭越皺越深,差點笑出聲來,她雖不是三殿下黨羽,但此刻一向認死理聲稱絕不會看錯人的沈司空吃癟,也是百年難見一次。
這位三殿下倒真讓人刮目相看,果然人都是會成長的。
知縣口才甚好,還把那方巾的妙處講了又講,連三殿下機深智遠的表情和語氣都不放過,恨不得把人誇上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三殿下收買了此人。
知縣:“現如今城内疫病已得到控制,除了西廂房裡病情實在嚴重的,治療起來有些緩慢,東廂房的大多數人都已好的差不多了。”
太醫點點頭:“确實如此,三殿下尋來的方子極為罕見,效果顯著,每一味藥都恰到好處,劑量也适當。”
最重要的是,此方并無罕見藥材,而是将尋常藥材組合一起,竟發揮奇效!
出此方者定是為對疾病掌控十分熟悉的醫仙!想到這兒,太醫問:“司空大人,能否将出此方者與我論論醫術?商讨後續用藥之事。”
巡撫:“對對對,這人定是個醫仙醫聖…”
沈司空眉頭仍緊皺着,哪有什麼醫仙醫聖,這方子分明是三殿下自己出的。
再性情大變,也不可能一瞬間精通藥理吧?
此事太過蹊跷,她也不敢妄斷,隻能回京禀報陛下。
沈司空走後,姬昭禾在前堂來回踱步,腦子仿佛有根緊繃的弦。
沈司空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她去到安置所,再聽知縣一講,自己就水靈靈的暴露了,隻希望她看在棠棠的面子上,先不去禀報陛下和太女。
老天奶,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姬昭禾啃着指甲,單手叉腰,急得像螞蟻團團轉。
江德明不懂三殿下複雜的心理路程,隻知道沈司空走後,殿下就開始這樣了。
他隻能在旁倒着茶水,跟着幹着急。
姬昭禾癱坐回椅子上,仰頭望着橫木,誰能來救救她!!
實在不行就說神仙附身吧,隻能這樣了……
“江德明,附近有什麼比較靈的寺廟嗎?”她要賄賂個道士給自己造假!
江德明思索一番:“是有一座比較靈的寺廟,名叫寶音寺,聽聞許多人來此求女。”
“那你安排一下,明日我們去。”姬昭禾又補充道:“去為百姓祈福。”
自己也是百姓,為自己祈福,也就是為百姓祈福,這話也沒問題吧?她真是越來越會為自己找說辭投機取巧了。
都說上大學就是步入社會,沒想到她上到博士都不會的生存技巧,倒在穿書後學會了!
不愧是環境磨練意志。
夜幕降臨,扶九在屋内點了燭火,火光映在沈清棠臉上,顯得格外蒼白虛弱,他倚在沉香木榻邊,垂眸盯着手裡的那碗湯藥,遲遲不肯喝下去。
扶九整理好被褥,見主子這般模樣,心疼道:“藥快涼了,快些喝吧。”
三殿下的針灸确實有用,主子一下午都不再咳了。
手指摩挲着碗沿,顧清棠喃喃道:“妻主定是生母親氣了,都這個時辰了,還沒來……”
扶九一愣,寬慰道:“主子,那些小侍說三殿下在忙,等忙完了就會回來,您先把藥喝了,再慢慢等着。”
妻主最讨厭不聽話的人,他要是等藥涼了再喝,沒了藥效,她知道定會生氣的,沈清棠捧起碗,仰頭小口小口地喝着,苦澀的湯藥劃入喉間,連帶着心也泛着苦意。
和母親的對話他回顧了很久,自己說出的那番話,确實有“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令母親寒心,竟想着讓母親與三殿下道歉,可私心裡,比起母親的責罵,他更不願妻主生氣,不願看見妻主冷漠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栽了,且心甘情願地淪為三殿下的玩物,隻想待在女人懷中,期待着三殿下那一點點的憐惜。
“想什麼呢?”溫柔又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沈清棠擡眼望去,以為是幻覺,直到身子被那熟悉溫暖的臂彎攏入懷中,他才堪堪回神,眼淚不自主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