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局醫學所四樓,重症監護室。
鶴雯撐開昏迷的玉璋眼睑,凝血劑已起效,肩膀傷口已經包紮。
但玉璋的身體早就失去自主分裂再生心肌細胞、神經細胞、血細胞極速的的功能,此刻的他就像擎天柱沒了能源,徹底宕機了。
“強效細胞分裂劑。”鶴雯抿着唇,目光沒離開玉璋慘白的臉,回手攤開掌心。
深紫色藥劑遞到她掌心,鶴雯第五次将藥劑注入霧化治療器,又目不轉睛觀察接近一分鐘,見玉璋呼吸終于平穩,鶴雯懸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下去,緊繃的神情才松下些許。
一回頭,發現無菌衣下給她遞藥劑的人長着一雙藍綠異色雙瞳:“局長。”
阮淩軒點點頭,接替鶴雯位置站在玉璋病床前,看見熱愛作死的小Alpha臉上終于有了點血色,輕聲喃了句:“臭小子。”
“出來說。”阮淩軒和鶴雯轉身進入無菌更衣室。
重症監護室外銀砂垂頭坐在等候席旁,“嗚嗚”的冷空氣在朱砂梅信息素蠻橫的脅迫下,伴随銀砂的呼吸急促收縮、極限拉扯,令前來探望玉璋的一衆同事擠擠插插地堆在等候大廳門口,焦急張望卻不敢進入。
沒辦法,銀砂是氣象局即阮淩軒和玉璋之後的第三位Lv.3高階異能者,他們實在不敢前來觸黴頭。
銀砂不管外面人怎麼想,更不理會那些同事與玉璋有多深的兄弟情,他現在就像一隻炸了毛的老虎,渾身上下每一根毛都在釋放“驅逐”信号,他用壓迫信息素将整個重症監護區劃為自我領地,沒有他的允準,誰也不能接近玉璋分毫。
剛剛進去的白毛,若不是玉璋名義上的“爸爸”,實力和他不相上下,勉強具備保護玉璋的資格,他也是不可能将他放進去。
銀砂指肚反複揉捏白毛遞給他的糖,燈光下閃着炫光的糖紙,純天然的果漿香氣,是玉璋平時吃的那種,也是戈德曼營養師專為玉璋制作的小零食。
之前,他一直認為玉璋喜歡吃糖,是因為氣象武器嗜甜的本性。
剛剛聽白毛的意思,其實也不用白毛說,他也想通了玉璋愛吃糖,更大原因是甜食可以緩解失血帶來的心悸,讓玉璋時刻鈍痛的身體得到一些慰藉。
銀砂蓦地擡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将臉深深埋進掌心裡。
空氣窒息良久,銀砂才從濕漉漉的掌心中擡起頭,他赤紅着眼底靠在椅背上,眸光漫無目的落在牆面标語上:富轹利刃出鞘,萬古衛民黎明。
他忍不住嗤笑,自己命管不好的人,還想萬古不變地守護那些蝼蟻,真是一群愚不可及理想主義者。不過,他擡頭看眼ICU的防護門,玉璋留戀這裡,這是玉璋認同的家,他會留在這裡。
“咔哒。”白毛和Beta出來了。
銀砂刹時收起冷意,套上一層綿軟乖順的僞裝,快步上前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玉璋身體晶化多少,還能活多久?”
“我以為你會問……”鶴雯看眼渾身衣服半幹不濕、繃帶松散、頭發亂糟糟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的小O,到嘴邊的後半句被他咽回肚子裡。
銀砂憶起至尊蠱王争霸賽前三天——8月5日玉璋十八歲生日發高燒時,臉上爬滿的藍色流雲花紋。稍一思量,他就清楚玉璋血液能治愈他,或者說能治愈所有異能者身體、腺體創傷,能使所有異能者恢複異能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不過,這件事顯然是個秘密。
天大的,完全不能讓任何組織知曉的秘密,尤其是眼鏡蛇和野牛這種恐怖組織,否則他的玉璋,就會淪為一頭冠上‘異能者神藥’的血牛。
特殊氣象局這邊,至少現在看來,白毛……阮淩軒和戈德曼家族,是保護玉璋的。
“問什麼?”銀砂微微蹙眉,狀似不解地問。
“沒什麼。”阮淩軒率先截住話茬,“鶴雯先去配藥。”
阮淩軒獅子貓似的雙瞳不動聲色掃量着銀砂,其實他見過銀砂,隻不過見得是畫像。
六年前玉璋剛蘇醒時,整個人的大腦、軀體都實打實僵化了很久,整個人就像一隻擁有軀殼的鬼,不是飄到家中醫療室一坐坐一天,就是一個人遊蕩在地下二層訓練室轉圈。
那時無論誰和他說話,他都好像反射弧已經環繞左桓星五圈,要很久很久才能得到問題的“二字”回答。
例如“我好”、“随便”、“不渴”的這種答案。
直到有一天,九安心血來潮,将他那一頭炸街的紅毛又染成了淺栗色,跑到玉璋眼前炫耀:“哥哥,看,小安的新發色是不是帥到爆炸?”
玉璋慌似找回一絲魂魄,粉瞳首次泛出一抹活氣,說出了第一句超出兩個字的話:“小安,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九安那天蹦跶着昭告整個戈德曼大宅,“我要走讀,哥哥想我啦。”
從那天起,九安一放學就拉上玉璋在莊園到處探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