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下午放學之後我沒空,隻能改天再去你家拜訪阿姨了】
點擊發送後,溫初夏把手機關機塞進書包的夾層,主打一個眼不見心不煩,然後“啪”的一下倒在課桌上,一副精疲力竭的鬼樣子。
上午最後一節剛下課,所有人都在離開教室往食堂走,宋雲澤戳戳她的胳膊,問:“怎麼了這是?你不去食堂吃飯嗎?”
溫初夏臉朝下搖了搖頭,悶聲道:“不了,沒什麼胃口。”
“中午不吃飯怎麼行呢,那放學之後還怎麼去遊樂場玩?”宋雲澤很不贊同。
為了晚上的約會,宋雲澤今天特意起了個大早,去理發店做了發型,每根發絲的弧度都經過了精心設計,發膠和定型噴霧散發出的香味熏的溫初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溫初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理人,宋雲澤幹脆道:“我去食堂給你帶回來吧,想吃什麼?”
溫初夏要死不活地回了一個字:“粥。”
她實在是不想吃東西,隻有粥能勉強喝兩口。
宋雲澤聽後,先是一愣:粥?中午食堂有賣粥嗎?
他看着溫初夏半埋進臂彎的側臉,眉頭緊鎖,唇色慘淡,忽然明白了什麼,忙鄭重地向她保證:“你放心,我一定盡快把粥買回來,你就在教室好好休息。”
說完,就腳步急促地離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要去趕飛機。
還趴着的溫初夏:?
她想,這孩子是不是有些神經錯亂,怎麼被使喚了還這麼高興,不會是個抖M吧?
五分鐘後,食堂。
宋雲澤自己不着急吃,擡頭挨個看着窗口上的菜單,尋找賣粥的是哪個。
結果看了大半圈,粥鋪沒找到,反而先找到了老熟人。
“時準。”宋雲澤笑着打招呼,“你來吃飯啊?”
時準聞聲立馬收了手機,看向宋雲澤,發現他身邊并有沒站着那個熟悉的身影,遲鈍地點了點頭,道:“對。你怎麼一個人啊?”
宋雲澤解釋說:“溫初夏她身體有點不舒服,在教室裡休息,我來幫她買午飯,買完給她帶回去。”
時準雙眼微微睜大,心想——
溫初夏身體不舒服?
怪不得她剛和我發消息說下午沒空。
“她是因為什麼原因不舒服啊?”時準關切地問,“感冒嗎?”
不知為何,宋雲澤的臉忽然變得有些紅,湊近了小聲道:“她生理期肚子疼,想喝粥,你知道哪兒有賣粥的嗎?”
“中午食堂一層不賣粥,隻有二層有。”時準很熱心,“我帶你去吧,剛好我也想喝粥。”
于是兩個男生就一起去二層。
打包好後,時準低頭将一罐溫熱的甜牛奶塞進塑料袋裡,外加一根吸管,對宋雲澤說:“你幫我帶給溫初夏吧,她喜歡喝這個,謝謝。”
後面這句話莫名激起了宋雲澤的妒忌心:她喜歡喝甜牛奶嗎?我怎麼不知道。
于是他笑着說:“沒事,順手的事兒嘛。”
然後故作擔憂地輕輕歎了口氣,道:“也不知道她下午會不會變好一點,不然我倆放學後去遊樂園的計劃就泡湯了。”
果然,時準立刻擡頭看着他,眼裡閃動着不可置信的光:“她答應你放學要去遊樂園?!”
“不是答應。”宋雲澤一本正經地糾正,“是她主動提議要和我一起去的。”
時準隻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倒流,他暗暗握緊了拳,問:“什麼時候?”
“就,昨天下午啊,我來補課的時候。”
說完,時準拍拍時準的肩膀,“謝了啊兄弟,初夏她還在教室等我呢,我先走啦,你自己慢慢吃。”
看着宋雲澤的背影輕快地消失在食堂出口,時準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但他并沒有感覺到疼,因為相比于手,心髒仿佛被鈍刀淩遲的劇痛令他無暇顧及其他。
慘白的大腦裡隻盤旋着一句話——
他叫她,初夏。
時準忽然怆然一笑,單薄的肩膀緩緩低垂下去,如同暮春時節開敗的花,然後也離開了。
教室。
“你怎麼都不喝粥啊?”宋雲澤有些幽怨。
溫初夏叼着吸管,筆尖在稿紙上胡亂畫着,因為心裡有些煩,隻是随口敷衍道:“都說了,沒、胃、口。”
宋雲澤看着溫初夏這副樣子,有點想把她嘴裡的吸管搶了扔垃圾桶裡的沖動。
但鑒于這麼做絕對會被溫初夏捶死,宋雲澤無奈隻能恨恨放棄,然後語氣更幽怨地問:“那你還讓我買粥幹嘛?”
“因為本來我就是想随便填填肚子,粥比較好入口,但你又買了更好入口的牛奶,那我肯定選牛奶咯。”
宋雲澤:“……”
他要不要告訴溫初夏這罐奶其實是時準買的?
還是算了。
隻要她不問,我就不主動說。
.
下課鈴打響,周五的最後一節課終于結束。
溫初夏借口要先回家放個書包,再換身衣服,讓宋雲澤在教室裡等着,宋雲澤乖乖答應了。
日落時分,微風中彌漫着即将褪去的暑氣,大半的天空被夕陽染成漂亮的焦糖色,陽光斜透過街角茂密的梧桐樹枝,投下斑駁的碎影。
溫初夏把書包寄存在了街邊小賣部的櫃台,完事兒後點了給自己點了支架前煙,一吸一呼,口腔喉嚨裡全是酸甜的血橙和清新的薄荷味兒,很醒神。
她一步一步不急不慢,向巷子的方向走去,猜測徐黎那個小丫頭能搖到多少人,她能不能揍爽。
與此同時,高二(三)班教室門口。
“怎麼辦呀,我聯系不上溫初夏,她手機關機了!”李書雪右手拿着手機,牙齒焦慮地咬着左手拇指,在走廊裡走來走去。
看她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旁邊的周雅宜雖然也着急,但還是有點不願意相信,問:“你确定筱筱她又找了人要搞溫初夏嗎?”
“确定,千真萬确。”
李書雪停下腳,秀氣的眉毛快要擠到一起,“我剛才親耳聽到的蘇筱筱在消防通道裡跟人打電話,說要對方務必在今晚把溫初夏狠狠揍一頓,還補了一句什麼‘我的耐心有限’……”
她看到周雅宜拿起手機又放下,然後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兩人幹脆聊起天。
李書雪有點意外地問:“你不是和蘇筱筱關系最好嗎,跟溫初夏也不對付,為什麼要和我在這兒一起幹着急啊?”
周雅宜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喉嚨哽了哽,然後機智地選擇反問:“那溫初夏還害得你掉進過遊泳池呢,你為什麼要幫她?”
于是李書雪也沉默:“……”
完蛋,這讓她要怎麼回答,總不能直接說自己是想抱穩富婆的大腿吧?
好在這時,宋雲澤出現了。
兩個女生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圍上去,問他知不知道溫初夏家的具體位置。
宋雲澤剛在衛生間捯饬了十分鐘發型,還不知道在自己臭美的這段時候裡發生了什麼,一臉懵逼地聽李書雪講完前因後果之後,瞬間也慌了神。
“我也不清楚她具體住在哪兒啊,我沒去過……”
忽然,宋雲澤一拍腦門:“有一個人,他肯定知道!”
汽車在寬闊的馬路上勻速行駛,前排的駕駛位,潘達表面專心地開着車,實則目光時不時就透過後視鏡瞟一眼後面的時準。
年輕的少爺閉着眼,碎發隐約遮擋住他微微皺起的烏眉,纖薄的眼皮宛如蟬翼,如果湊的足夠近,還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在上面遊走。
他仰頭靠在靠墊上,制服下的胸膛随着呼吸緩慢起伏,鴉羽的睫毛不時輕顫,就連小憩都不安穩,像是生了重病。
潘達也算從小看着時準長大的,時準一上車他就感覺出來了,少爺今天很不開心,自己在時家工作這麼多年,從沒見他這樣低沉過。
但身為司機,時準不主動說,潘達就不好多問,隻是默默提高了車速,希望能快點把少爺送到家。人無論心情多糟糕,隻要一回到家,準會放松不少。
安靜的車廂響起電話鈴聲,時準睜開有些疲憊惺忪的眼,拿起手機,接聽。
“喂……”第一句話的嗓音還是倦倦的,緊接着就瞬間變得急切——
“你說什麼?!”
潘達精神一振,險些一腳刹車踩到底。
“好,我把位置發你,你快點去找她。”
電話挂斷,時準立刻對潘達道:“潘叔,掉頭回學校。”
潘達忙降低車速,轉動方向盤的同時問:“少爺,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對,很急,你盡量快點。”
“好好好,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傳來徐黎哼哼唧唧的聲音:
“我現在就呆在店裡啊,聽你的話哪兒也沒去,你要是不信,我讓媽媽來和你說句話好了,媽——”她大喊。
“唉行了,叫魂呐!”徐珂步子頓住,“現在外賣訂單爆了,媽媽她們忙着呢,你别打擾她。”
徐珂掀起眼皮,看了眼台階之下的羊腸小巷。
滾燙的夕陽直直闖入狹窄的巷口,讓路面看起來像貼滿了金箔,但兩側,飽經風霜的紅磚牆,爬滿碧綠爬山虎的鐵栅欄仍難掩破敗。
徐珂垂眸繼續往下走。
“那個清荟的小姑娘确定是五點二十到?你們約架的地方也太寒酸了吧,人家一貴族學校的富家小姐怎麼會來這種地方,你确定沒騙我?”
“當然了,我哪兒敢騙您啊。”
給徐黎十個膽子她都不敢騙她姐,又說:“聯系我的那個人跟我說她不是富二代,是特優生,全靠成績好才僥幸進的清荟。”
“好學生?”徐珂挑眉。
“好學生還打架是吧?”徐黎貼心地幫她姐補齊這句話,翻了個白眼,提醒說:
“你可别因此對她有什麼濾鏡啊,這人打起架可兇了,拳出得又快又猛,還特别愛薅人頭發,我直到現在頭皮還疼着呢,姐你可一定要幫我報仇啊!”
“報你大爺。”徐珂走下台階,停在離巷子口五六米遠的地方,“老娘又不是來替你打架的。”
電話那頭一聽,立馬急了:“可你答應過的啊!”
徐珂糾正:“我答應的是替你收拾爛攤子,不是替你打架。你看你天天不好好學習隻想着混社會充老大,把腦子混傻了吧。”
徐黎知道自己接下來無論說什麼都會被罵,所以幹脆沒吭聲。
徐珂:“回去我再收拾你。”
挂了電話,徐珂把手機塞進牛仔褲口袋,一雙上調的丹鳳眼在夕陽的直射下忍不住眯起,靜等對方的到來。
很快,刺目的陽光被一個人影擋住。
“嗯?”
如同冰鎮氣泡水般清冽動聽的嗓音傳入耳朵,帶着明顯的疑惑和不滿:“就你一個嗎?”
夕陽被遮擋住後,徐珂首先感覺面上微涼,接着眼睛完全睜開,視線迅速聚焦,她看清了自家小妹口中打架很猛的少女——
對方身穿全套的清荟春季制服,上半身的外套是藏青色西裝式校服,扣子沒扣,露出裡面柔軟潔白的襯衣,下擺一絲不苟地全部紮進格紋百褶裙。
及腰的黑色直發顯然經過了精心的打理,看起來異常順滑,泛着冷調的光澤;發尾修剪出錯落的層次,減輕因為頭發太黑太密而帶來的厚重感,邊緣被夕陽染成了棕色。
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未施粉黛,卻美的足夠讓人驚心動魄,隻是此刻臉上表情淡淡的,眼角眉梢都帶着春寒料峭般的冷,仿佛萦繞着清晨飄渺濕冷的霧氣,讓人心生距離感。
看到自己後,她先是皺了皺眉,低頭掃了眼左手的腕表,發現時間沒錯後又把手放下,擡起頭,表情立刻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你走吧。”她站在巷口,語氣帶着十足的輕蔑:“就一個,根本不夠我熱身的,算你運氣好。”
徐珂:嘿,這小屁孩,很嚣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