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被蹭上了污漬,鞋底也沾滿了泥巴,躲樹後面的時候她沒怎麼在意,估計擦上了不少灰。
這件外套穿了好幾年了,看起來肯定新不到哪兒去……
所以?哈?
感情把她當流浪小兒了?
當她來偷吃貢品的?
還發工資,故意拿掃落葉借口扶貧,救助流浪小孩呢。
哎!你說說,既制止了偷竊惡性品行,又給流浪人員一份正經收入來源,将一名差點走上歧途的孩子拉上正軌,培養自食其力找到社會存在價值,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實實……
不是,她怎麼就是感覺很憤怒很生氣很憋屈!憑什麼啊!為什麼不能堂堂正正地活着呢!
洋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盡管如此,她還是像有叛逆逆反心理似的,拿走了台上的貢品和鮮花。
既然是給松田吃的,那就由她代勞送過去好了。
花,她帶回去插花瓶裡養着,反正也是給松田的。
她會時常來照顧這裡的,隻要有她在,貢台上就别想出現一丁點貢品!
松田,不需要這些東西。
——
“你怎麼還沒離開。”
松田再次出現在地下室的影像,被監控攝像頭瞬間捕捉到。
“我還有一些問題想問。”松田看着鏡頭。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電子音像是敗下陣來,“你問。”
“你是小羊?”
松田冷靜問道。
“小羊是誰,我不是,也不認識,”電子音回答。
“那這種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松田還算理智,他舉起手中的證物——花裡胡哨的記事本,“努力獎”獎狀。
“小羊,”電子音靜默一瞬,從毫無情感變化的語調裡莫名聽出了優越感,“你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還,真是個玩笑。”
松田沉默一瞬收回手,一字一句:“那孩子現在在哪?”
松田問的是另一個所謂的受害者。
“你應該離開,”電子音避而不答,“真相對你而言沒那麼重要。”
松田看出來了,對方擺明了不想透露一個字。
“你在隐瞞什麼?你似乎很想讓我趕緊離開這裡,可把我綁架到這裡的難道不是你們嗎?”松田質問。
咔嚓。
一道微弱的聲響從樓上傳來,松田看向樓梯盡頭,又将目光移向攝像頭,随後離開地下室快步輕聲上樓。
在這期間,監控電子音并未出聲阻止,從樓上開門聲響起的那一刻起,對方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變得死寂。
客廳,洋景回到家中,将手裡抱着的貢品暫時堆放在餐桌上,想先回房間看看松田。
喚醒電腦界面的待機狀态,看到幾個打開的隐藏界面,洋景不免自我懷疑。
離開前,這幾個界面她記得已經關掉了啊?
她猶疑不定的再度關掉這幾個界面,尋找出示地下監控畫面的圖标。
然而此時,冥冥中她像是突然感應到什麼,猛地扭頭看向房間門口。
有人站在那!
瞬間洋景全身血液凝固,寒毛豎起,心跳仿佛都在霎時間停止跳動。
“小羊,”松田喊出那個名字,眼前人的面孔與十年前那孩子的樣貌完全重疊,幾周前在逆行人群中追逐的那張臉也逐漸清晰。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真的是你。”
洋景不自覺吞咽了口唾沫,大腦直接宕機,被當場釘在椅子上。
松,松田,松田不是呆在樓下的嗎!他是怎麼上來的!
幻覺的吧。
她僵硬地轉動脖子,操控傀儡般調動手腕,點開了監控畫面。
屏幕上,房間内空無一人。
好極了,洋景閉了閉眼,她該怎麼辦,可以原地失憶嗎?
感受到有人靠近,洋景僵硬着一動也不敢動,根本不想再回頭面對他。
想回家,想回家,想回家,想……
她念經一樣想要催眠自己。
松田表情複雜看着像鴕鳥一樣龜縮在椅子上的小女孩,一時間竟不知能開口說什麼。
太多太多的疑問,甚至先從哪裡問起都變得難以取舍。
他走過去,在椅子後的床邊坐下,輕而易舉就将女孩的身子掰正過來。
女孩仍舊低着頭不敢看他,雙手從桌面滑落後死死扣住屁股下面的椅子。
真的一點都沒有變化,松田想。
“害怕我?”松田語氣軟下來,輕聲問道。
洋景低着頭左右晃晃。
“是你吧,小羊,”即使是親眼見到本人,松田仍不敢确認。過去了整整十年,怎麼可能什麼變化都沒有呢?
洋景低着頭上下點點。
又是一陣沉默……
“當年,你為什麼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