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為了避開貫心一刀,蔺青陽的身軀重重撞上殺陣,被那寒光凜冽的銀血陣氣刺得遍體鱗傷。
還未站穩,隻聞一聲“呼嗡”悶嘯,南戟河臂挽長刀,順勢用刀背橫劈過來。
蔺青陽隻來得及交叉手臂擋了下。
“轟!”
他身體倒飛,一聲巨震,狠狠砸撞在另一側殺陣上,口中噴出大蓬鮮血。
這一下必是痛極了。
他單膝跪地,瘦硬的雙肩壓不住顫抖,身上的血液滴滴答答往下淌。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唇色淡得幾近透明。
看上去虛弱無害。
他自始自終沒有還手,隻一味被老丈人提刀追着砍。
若是不明就裡的人看見了這一幕,想必會替他委屈不平。
南念一擔憂地望向南般若:“血糊淋拉,不看也罷。”
南般若扯唇笑了笑:“我沒事。”
蔺青陽更慘的樣子她都見過,她擔心的隻是他不死。
南戟河腳步一錯,繼續提刀揮劈。
“轟!”
蔺青陽的身體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他微微掙了掙,想要直起身,卻被斷掉的肋骨插進髒腑。
跌落回去,噴一口暗色的血。
随着胸膛微微痙攣,更多的血順着他慘白的唇角湧出,眨眼在他耳側聚了一灘。
他掙紮着想爬起來。
南戟河提刀上前,大腳一踏,踩住蔺青陽腰腹,桎梏他動彈。手腕一翻,直刀向下,雙手握住刀柄。
刀鋒映着南戟河鐵血冷酷的眼睛,殺意如水,淌過長刀。
緩擡半寸,轟然刺下!
南般若攥緊手指,心髒噗噗亂跳。
她知道,越到這個時候,越是不能放松。
“千萬不要有意外……殺了他,殺了他!”
刀尖隐約有一點嗡鳴。
蔺青陽忽然掙了下,擡起手,顫抖地伸入衣襟。
衆人呼吸一緊。
“主君,當心!小心他手裡!”
南戟河手中長刀正在刺落,變招已然不及。
他倒也不驚。
蔺青陽這樣的強敵,有後手也不足為奇。
今日便是拼個兩敗俱傷,也必将此獠斬于刀下!
“铮轟——!”
南戟河掌心一震,傾力而出,落下的刀鋒擦破空氣,硬生生燃起了明火。
如天火流星,轟砸向蔺青陽胸腹!
蔺青陽也從懷中取出一物,揚起了手。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道灰影劃過,天樞撲出陣位,掠到南戟河身前,替他擋下了蔺青陽垂死掙紮的這一擊!
“阿母!”
“母親!”
南般若心跳驟停,眼前漫起大片黑霧。
踉跄上前,時間仿佛變慢。
“噗刺。”
刀鋒刺進皮肉的聲音如此熟悉。
南般若搖晃的視野正中,長刀一寸一寸,刺進了蔺青陽的胸腹。
“喀嚓。嗤。”
胸骨斷裂,皮肉和骨頭被刀上的烈火燒焦,血還沒流出來就被蒸幹。
“噗——”
這是人的身軀被貫穿的聲音。
“咔嚓。嘩。”
這是刀鋒直貫而下,碎開院中石磚,深深刺進泥土層。
巨大的長刀,将蔺青陽徹底釘死在地上。
“噗。”
蔺青陽手中的東西也碰到了天樞。
南般若一寸一寸艱難挪動目光,視線落到母親身上,訝然。
蔺青陽遞出的并不是兇器。
而是一封大紅婚書。
婚書一式兩份,大婚那日親家不在,他給送上門來。
他的手臂無力垂落,婚書墜下。
染了血,紅得刺眼。
南般若蓦地望向蔺青陽。他的身軀被貫穿,似蝦般躬起,視線已經渙散,雙眼木然睜着,看着頭頂漆黑的天空。
這個瀕臨死亡的人,似乎真的在用生命證明自己一片誠心。
南戟河皺緊雙眉。
今日雖有十方俱滅殺陣加持,但誅殺此人,還是輕易了些——他原以為對方留了後手,不曾想,對方竟是當真不要命。
“你這是何必。”南戟河沉聲道,“無人會因此愧疚。”
話雖說得硬,心下卻已隐隐為女兒擔憂。
殺陣帶來的磅礴力量逐漸褪去,他疲憊擡眸,望向踉跄奔過來的南般若。
“般若。”
“阿父,”南般若眸光微顫,“補刀!”
南戟河眼珠一頓。
“哈,”天樞失笑,“我們般若雖然長得好看,但是鐵石心腸。”
南戟河颔首。
他并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沒有第一時間補刀,隻是看一看女兒還有沒有話要和蔺青陽說。
此刻心中一定,壓住刀柄,橫切。
“噗嚓。”
胸骨盡斷,微弱跳動的心髒被碾成碎泥。
他再不動了。
天樞上前驗屍。
“是蔺青陽。已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