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人生子?說是借,肯定是要給錢的。
這不就是典妻麼。
白華緊抿着唇,感覺心裡湧上來一股涼意。
這種感受不是來自他,而是來自控制他身體的阿羅。
他能感覺到壓抑在心底的委屈已經沖昏了阿羅的理智。
他推門而入,雙手接住了許父要砸在許母身上的椅子。
“爹!!”
白華張開嘴,嘴裡卻發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阿羅悲憤地嘶吼着,她胸腔内在震動,想要喚醒許父的一絲良心。
她沒有提他龌龊的打算,她不提,他們也心知肚明。
看到阿羅沖進屋裡,許母滿臉詫異,嘴巴上下翕動了幾下,說不出一句話。
阿羅心裡期盼着許父愧疚的面龐。
她看着那端正的國字臉,這個向來寡言的老人向來是最老實可靠的,誰能想到他傳統的腦子裡會想出這麼卑劣的主意呢?
她看着那張臉一點點漲紅,心裡憤怒漸消,一種居高臨下的鄙視充斥了她的心。
許父粗着脖子,放下了高舉的凳子。
見他放手,凳子也從阿羅的手裡松脫。
在她心中溢滿眼淚的時候,來勢如疾風般迅猛的凳子砸了過來,砸在了她的腰上。
突如其來的疼痛打了阿羅一個愣神,不知道從哪飛來的木頭塊子一下砸中了額角。
又是一下,打在了臉頰。
雖說是臉頰,但在被打中時,原本還有反擊之力的她忽然有些暈頭轉向,身子使不上力。
朦胧的血色中,阿羅看到暴跳如雷的許父,看到了被推倒在旁一動不動許母,耳邊是男人模糊的叫罵。
痛感一下比一下明晰,阿羅的腦袋昏昏沉沉,仿佛所有的秩序都像被放飛的鳥,飛的又高又遠,她怎麼也抓不住。
神志愈發混沌、沉重。
……
“呃………啊!!!”
砰地一聲,白華回神時,第一感受到的就是後背上電過般麻酥酥的疼。
後腦慣性地向向下,被一雙覆着層薄肉的手接住。
他睜開眼,看到江浸月因忙亂而稍顯怔愣的臉。
“你醒了。”
“嗯。”
白華有氣無力,他側頭看到了那張“産床”,下身條件反射般瑟縮了一下。
阿羅生産時那排山倒海的疼痛仿佛再一次讓他感受到。
偏偏江浸月還傻愣愣的問了一句:
“生孩子,是不是很疼啊?”
他知道她好奇什麼,霎時間拉下臉,神情仿如陰雲密布。
最終他搖了搖頭,還是什麼都沒說。
“噢!”
江浸月反應過來跑偏的話題,連忙擦了擦額角的汗,想問他“看”到了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畢竟,上一次昏迷的是她,她知道親身經曆阿羅遭遇一切時的感受,是非常痛苦的。
吳有量那勒在脖頸間狠勁的雙臂,吳翠知懦弱的道歉和她作幫兇時牢牢箍在阿羅雙腳的力量。
一切都如陰影般仍然籠罩着她,隻要稍許回憶,心尖上就像被潑了冷水,感到刺骨的驚懼。
白華感覺還好,他更多的是對阿羅的生産心有餘悸,至于之後發生的,他猜到了。
稍許平複心情,他們漫步到院外,他便簡短地将自己的情況告知了。
“典妻?那是什麼?妻子還能典當嗎?”
江浸月在山上待的久,大部分時間都在打坐修煉,對凡塵俗事了解不多。
白華則不同,他在這山莊待久了,腌臜事兒了解不少,知道有些表面純樸的人實則惡極。
“大概就是,有人把自己老婆賣給别人一陣子換錢,有的買家是為了孩子,有的是為了新鮮好玩,吳、孫兩家顯然是前者。”
語畢,白華細細回憶了一番,還是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最後的時候,我感覺阿羅的意識不是很清晰,隻記得有木頭打到了頭上,然後就結束了。”
結合之前女怪的癡傻模樣,江浸月心中馬上跳出來一個猜測,不等他繼續就連忙接道:
“你是說,阿羅被打傻了?”
她話音剛落,一個毛骨悚然的念頭突然竄入了頭腦。
一個傻女,在這吃人的環境裡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白華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兩人一齊陷入了沉默。
四下無風,衣襟被汗浸濕,箍在脖頸處,讓人覺得窒息。
堅持要賣了阿羅的公公,對此毫無辦法的婆婆,還有……丈夫,她的丈夫許五六在這中間又充當了什麼角色呢?
懦弱。
這是白華對許五六粗淺了解後唯一能想到的形容。
想起第一次見他到河邊找阿羅時,那左顧右盼,畏首畏尾的模樣……
他想不明白,感覺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仿佛可以串聯起來。
白華忽然拽住江浸月手腕:
“上一次,我見許五六進樹林找阿羅前,曾十分擔憂地四下張望,此人十分膽小。”
他們曾以蠟燭傳遞訊息,在那之後鬼域開啟,江浸月就沒再在意許五六他們的小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