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是停了。
江浸月再發現房間裡還有兩個孩子後,就再也沒有進去。
兩個孩子很害怕,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相處。
雨後的空氣很是清新,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們是在院子外不遠處的森林邊緣找到許五六和許父屍首的。
屍骨被虬結的樹木根系攔住,避免了滾進積水泡的命運。
隻是爛皮裹着骨頭,已經看不出死者生前的模樣,衣裳也被雨沖脫,松垮垮地挂在上面,場面淩亂不堪。
逝者已逝。
幸而沖得不遠,至于怎麼處理,還是交給剩下的那兩家人吧。
回到院裡,他們出門時故意閉門不出的兩家人正在收拾大風刮來的樹枝爛葉,見到他們回來紛紛面露尴尬。
江浸月看着這些人臉上努力擠出來的親切笑容,心裡突然覺得非常累。
也不知在那個“世界”裡發生的事,他們是否像自己一樣記得,又記得多少?
江浸月想着,身上除了疲憊又多了頭疼,惡心。
好想直接一聲不響地離開。
白華告訴了他們許父和許五六的屍骨地點。
一群人應和着,有的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有的裝模作樣擦了幾滴眼淚,連聲說等收拾完院子,他們一定會将人好好安葬。
一聲鳥鳴撕裂天際,時辰已将近傍晚。
是白華的鷹。
可憐的鳥兒不知道等了多久,身上的羽毛還有點濕,不知道在外面挨了多久雨淋,正躲在房檐底下。
白華走了過去,讓鷹停在肩上。
孫朝鳳連忙上前留人,其他人也跟着勸了起來,人聲一時間此起彼落。
“天色已晚,二位就歇息一晚再走吧,我家沒什麼地方……”
“呃,我家也……”
吳翠知看了孫朝鳳的臉色,也連忙接道。
孫朝鳳見勢接過話:
“如果不嫌棄,就在許家住一晚吧,正好那倆孩子頭回兒沒有大人看着,心裡會害怕呢。”
白華撫摸了濕答答的鷹羽,把目光轉向了江浸月。
衆人的目光也随之轉移。
“嬰啼一時半會飛不起來,等它報信再加上車馬趕來,怎麼着也得住一晚。”
嬰啼是他鷹的名字。
言下之意是想在這兒住一晚。
江浸月一刻也待不下去:
“我要趕路回去。”
末了,不想顯得自己太強勢,她想告訴白華不必陪她。
不料白華竟先她一步應下。
“好,那我陪你,正好我睡不慣這兒,還是自己家的床睡着舒服。”
衆人見狀還要留,卻被他笑着擺手回拒了。
江浸月想了想,倒是沒再開口讓他留下。
她心事重重,一路上都在想着之前發生的事。
凡事有始未必有終,主要的問題已解決,但阿羅生前的事到底疑點重重,可惜她大概一輩子都找不到真相了。
白華邊走邊踢着石子,經曆那麼多,他倒是像沒事兒人一樣,在一處由雨水積成的池水處停下,拽了拽一旁江浸月的袖子。
“唉唉,打水漂玩沒玩過?”
江浸月本就心煩,哪有心思陪他鬧,隻想快點甩開他的手快點回去。
白華偏不讓她如意,兩手扳着她肩膀,硬是把人帶了回來。
“比一比,誰扔的更遠,石子在水面上落點更多,隻要你赢了我咱們就趕路。”
說完,他也不管江浸月答不答應,拿起一個石子就朝水面扔去。
石子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在水面上連續蕩開了三個圈圈。
江浸月冷哼一聲,也撿起一顆石子,她找好角度,用力地将石子扔了出去。
白華剛想笑她,這打水漂隻靠蠻力可不行,得會找石頭,會用巧勁。
他嘴角還沒笑開,隻見那石子在水面上快速地彈跳着。
嗵嗵嗵嗵嗵!
竟來了個五連跳!
久違的,勝負欲就像石頭,砰地落到心底又濺了他一身。
白華在水邊踱步,像是一國謀士籌謀政事般深思熟慮了一番,才一臉凝重地拾起一個大小形狀正合心意的石子。
他站在池邊,又謹慎地調整了姿勢。
咻地一聲!石子破空飛出,如蝌蚪擺尾般顫顫悠悠地在水面上連成了線。
水面上的漣漪密密麻麻,幾乎讓人數不清了。
他挑了挑眉,頗為得意地朝水面攤開手開口道:
“三十三下。”
江浸月卻望着那池水面出了神。
“怎麼?沒有信心赢了?”
“許五六的母親。”
江浸月望着水面喃喃道。
在那個“世界”裡,她曾以為看到的都是幻覺。
但女怪死了,許父卻沒有消失。
許母會不會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