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呢,這二人的境況皆優于姜茯。
姜婉外祖家勢最盛,其次為姜音母族,姜茯外祖家最微。
從這點來看,平陽王倒是個極重利益之人。
能娶家室顯赫的妻子,便娶家室顯赫的妻子,嘴上說着秋姨娘是他青梅竹馬的真愛,可妻子都娶到第三任了,也沒見娶秋姨娘為正妻。
豆姨娘還妄圖扳倒主母取而代之,簡直可笑。
連平陽王青梅竹馬的秋姨娘都等不到正妻之位,她又哪來的指望?
姜茯側首望去,恰見秋姨娘之女姜月款步而來。
她屈身行禮,笑問:“兩位姐姐與姜苓妹妹要往何處去?”
姜婉姿态高傲:“爹爹有令,帶妹妹去秋宴。”
姜月表情一僵,指尖恨恨地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連姜苓那個瘋子都能去秋宴,她卻去不得。
她不得不站在原地,目送她們揚長而去。
大淵朝嫡庶之分雖有講究,卻并非嚴苛至極。
若平陽王肯向皇後開口,帶姜月赴宴并非難事。
可笑之處在于,他自身本是庶出,卻對嫡庶尊卑推崇備至,半點不容逾越。
姜婉回頭瞥了姜月一眼,轉而朝姜茯輕嘲道:“妹妹你看,像你這樣的‘瘋子’都能去,她卻去不得。她心裡該多憋屈啊。”
姜茯擡首,陽光傾灑在她面龐,映得容光璀璨。
她指尖轉出藏于袖中的刀,朝姜婉勾唇輕笑:“姐姐,我是瘋子,卻不傻呢。”
她一字一頓道:“你一路譏諷我,當我不會反抗嗎?”
姜婉看着她的臉,不由地想起面前這人周歲時拔了父親腰間的刀,五歲時便能當着她們的面,面無表情地宰殺羔羊。
她心底猛地一顫,迅速收回目光。
險些忘了,這是個瘋子。
瘋子做事是不講究邏輯的,指不定走着走着,便會朝她後心捅上一刀。
姜婉猛地拽住姜音的手,逼迫她随她一同停下腳步。
待姜茯行至身前,她才開口道:“要不……還是妹妹走前面吧。”
姜茯聞言回頭看她一眼,狀似疑惑地問道:“為什麼呢,姐姐?”
淡金色的陽光傾瀉而下,少女立于其中,肌膚白潤若易碎的細瓷,通透得能映出淡淡光暈。
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随眨眼動作輕顫,仿若振翅欲飛的蝶。
她身着月白紗裙,腰間以銀線繡着芙蓉紋樣,束出不堪一握的纖細腰肢。
烏發松松挽成堕馬髻,幾縷碎發垂在頸側,更襯得脖頸修長如天鵝。
整個人美得驚心動魄,既像畫中走出的谪仙,又似誤入塵世的精怪,舉手投足皆動人心弦。
姜婉心底暗嗤。
這瘋子言行瘋癫至極,偏生一張臉生得驚為天人,任誰見了都要歎句造物主偏心。
她望着那張驚為天人的臉,咬唇道:“你走前面。”
“哦。”姜茯懶得多言。
這二人方才貶損她時口若懸河,此刻卻連與她并肩都不敢。
沿途草木逆向生長,姜茯信手撷取一片嫩葉,眼見它在掌心轉瞬便從翠綠褪成枯黃。
她輕吹一口氣,看那枯葉自掌心翩然飄落。
那葉子晃晃悠悠飄向空中,最終徑直落向不遠處的少年。
姜茯擡眼望去,見枯葉觸到少年掌心的瞬間,便如煙塵般簌簌消散。
她與少年目光相撞,那是一雙她再熟悉不過的眼。
眼尾微微上挑,瞳仁如浸在寒潭裡的墨玉,泛着清冽的光。眼角那顆鮮紅淚痣在冷着臉時格外分明。
這雙眼的主人曾對她說:“一見到你,我就很煩躁呢——”
“想殺人。”
姜婉與姜音在旁激動得輕呼出聲。
“那是太子殿下吧?”
“天呐,他生得這般好看!”
當今太子五歲能誦詩書,七歲可作策論,十歲便敢赴黃河赈濟災民。
他既是帝後愛情的結晶,亦是能力卓絕的儲君,朝野上下無不對其贊譽有加。
風月一點的,他更是全京貴女春閨夢裡日思夜想的人。
本就是金尊玉貴的天之驕子,偏生還有副勾人魂魄的姿容。
實在是引人豔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