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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不如不遇傾城色·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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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後,雲山宗,戒心堂,洗清池畔。

四面漏風的石屋内,鐘滟睜開了眼。

她一臉麻木地下了床,用涼水随意洗漱後,啃了塊冷硬的白馍,便開始領受今日的責罰。

抄《往生經》十遍,推守意輪百轉。

戒心堂位于雲山最高峰渡厄峰的背陰處,終年霜風不休,凜冽不散。洗清池更是戒心堂内最令人畏懼的場所之一。一旦踏入池内,便如浸黃泉之水,寒意刺骨,五髒生畏。光行于其内便令人痛楚不已,何況其内還陳列着各種用于責罰弟子,苦練其心志的機關。

守意輪便是其中最嚴苛的刑罰——通身以青鋼石鑄成,幅距百米,重逾千斤,置于洗清池内,以池水的推力為助,可将玄鐵研成碎屑。責罰弟子時,隻需調節池水流速,便能讓不同境界的弟子皆以其極限之力方能推動。往往幾圈下來,膝僵手麻,整個人都要散架。

洗情池積寒銷骨,守意輪頑石巋然,若非渾天訣護體,普通人挨罰之人怕是要殒命當場。即使是雲山宗内門弟子,受此刑罰也往往會傷到根源,功力大減。

可鐘滟不在乎。

往日裡被打個手心都要嬌滴滴哭上許久的少女,似乎失去了痛覺。

她每日抄完經,便換上麻鞋,毫不猶豫地踏入洗清池中,仿佛隻有耗盡全力推動守意輪時,心才不會被紛雜淩亂的思緒撕扯得四分五裂。

戒心堂是雲山禁地,由遲嚴長老看守,閑人莫近。

大師兄每旬會來看她一次,教授功課之餘,也留些丹藥衣物與她護體禦寒。她每次皆苦苦懇求,想見師父一面,可林維清卻從未應過。

若說這樣枯寂的歲月裡還有什麼慰藉,便是每逢孤夜,野猿嘶鳴,風凋殘燭,石屋内一片漆黑,便是滿身傷痕疲累都驚懼得無法入眠之時,大師兄會在戒心堂外奏箫。

那蕭音格外沉綿清長,似溫泉般一寸寸潤撫過心頭,陪伴着她陷入深眠。

放眼整個雲山,也隻有大師兄還在意她這罪孽深重之人。她不敢再頑劣偷懶,使大師兄失望,一得閑暇,便忍着經脈逆沖的苦楚修習渾天訣。

隻是她終究在此道分外愚鈍,任憑如何潛心苦修,功力卻始終不得寸進。

沉樾本在外遊曆,獲信匆匆歸山,潛入戒心堂時,便見原本嬌妍姝豔的鮮活少女臉色蒼白,唇角幹裂,穿着一襲濕透的灰白道袍,單薄脆弱得如紙片裁出一般。她的背脊那樣纖細脆弱,卻在洗清池心用盡全身力氣,埋頭推那龐然巨獸般的守意輪。

沉樾的心都碎了,忙飛身入池,一把将幾近昏厥,隻憑潛意識動作的少女撈了出來。

他的渾天訣已突破四重,精純的真氣灌入鐘滟體内,很快驅散了所有潮濕陰寒,少女慘白的面色上終于多了絲幾不可查的紅潤。

沉樾顫抖着執起懷中少女的手,隻見原本嬌嫩如春蔥的柔荑上,遍布着血斑腫脹的凍瘡。他瞬間崩潰,強壓着怒氣低吼道:“林維清他還是人嗎?他怎麼狠得下心!”

原本乖順靠在他肩頭的少女卻闆正了臉,像隻不知死活的小鹿,頂着虛弱的身體教訓他:“二師兄,不許直呼師父名諱!”

沉樾眼眶都紅了,咬牙梗道:“我就喊怎麼了?!林維清他這樣對你,你還維護他?我看你是瘋了!”

“你走!師父自幼悉心教導,待我們恩重如山,我不要和你這個不尊師長狼心狗肺的人說話!” 鐘滟卻似動了真怒,用力在他懷中掙紮起來。

沉樾一驚,忙用力抱緊懷中的少女,軟了嗓子一疊聲安撫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大逆不道,是我混賬,以後我再不敢了。滟兒,你身體這樣弱,别動氣。”

少女這才平靜下來,揪着他的衣襟,小小的一團蜷縮在他懷裡,過了片刻,又發起抖來。漸漸的,有液體透濕沉樾胸前的衣衫,燙得他的一顆心也跟着油煎火灼,七上八下。

良久,鐘滟終于無聲哀哭過一場,平息下來,擡頭望着沉樾,擔憂勸道:“二師兄,你怎麼進來了。你快走吧,若是被遲嚴長老發現,你也要受罰的。”

沉樾環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眼中徒然生出一分脆弱的希冀,小心翼翼道:“滟兒,師父這樣冤枉你,你還要留在這受罰?跟我走吧,我們再不回來,從此浪迹天涯,看遍天下美景,嘗遍天下美食,好不好?”

鐘滟扯了扯唇角,埋頭悶聲道:“我還什麼都沒說,二師兄怎知我是被冤枉的?”

沉樾目光一凜,急道:“滟兒,你暈血,平日裡連隻兔子都不忍殺,怎麼可能殺人呢?”

鐘滟唇角劃過一絲微嘲,搖頭道:“你知道嗎,我原是當年段淩天和蘇焚玉的女兒。蘇焚玉臨死前,将畢生功力傳給了我。我經脈中的火毒……是極意功。那夜,我的确做了個噩夢,現在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夢中為蛟熒所控,才殺了那麼多人。”

沉樾蹙了蹙眉,卻在下一瞬扳過少女的肩頭,分外認真地與她對視,問道:“我不信魔刀真能控人。你再仔細想想,你就告訴我,在你記憶中,在你心底,你到底有沒有殺人?”

鐘滟與他對視了幾息,蓦然紅了眼眶,埋進少年胸前嚎啕大哭起來,聲嘶力竭——

“我沒有!”

“我沒有殺人!”

“二師兄,滟兒真的沒有殺人!”

有淚劃過少年俊朗的臉龐,沉樾心痛得近乎窒息,隻能拼命抱緊懷中之人,帶她哽咽終于漸平,再次低聲懇求道:“滟兒,跟我走,好不好?”

鐘滟猶豫了片刻,終是擡起身來,認真地搖了搖頭:“二師兄,滟兒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離開。就是要走,我也想堂堂正正的走,不想被人當成畏罪潛逃的惡人。”

沉樾紅着眼望了她許久,終于啞着嗓子,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出了那在心底反複咀嚼過千次,自尊卻不允許他問出的問題:“其實,你隻是舍不得師父……你喜歡他,對不對?”

鐘滟下意識地錯開眸,漏出幾分惶然失措,嗫嚅道:“二師兄,我……”

沉樾閉目,深吸了一口氣,打斷道:“我都知道。我這便入蜀去抓那藍鸱兒,待我抓她回來,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鐘滟立刻目露憂色,勸道:“二師兄,魔教蟲蠱遍地,太過危險,你千萬不要沖動!”

沉樾扯唇一笑,澀然道:“縱然我功力遠不及師父,你也不必這樣看低我。區區魔教那臭水溝,有何可懼?你放心,我便是挖平整個蜀地山川,也定會把那妖女抓回來一證你的清白。”

鐘滟驚痛于少年唇角那絲倔強中的脆弱,隻得幹眨了眨眼,一副愁眉苦臉,欲說還休。

沉樾刮了刮她挺翹的鼻尖,低聲哄道:“此次歸來得匆忙,未及給你帶螢火蟲。魔教别得沒有,想來蟲子倒有的是,待師兄捉人歸來,定給你帶最漂亮的螢火蟲,嗯?”

說罷再不給她勸的機會,徑自拎起少女,把她安置回石屋榻上,上完凍瘡藥膏,用棉被緊緊裹住。又掏出個油紙包,喂了她好幾塊白玉桂花軟糕,才下了洗清池,為她推完今日的守意輪。

淚眼朦胧中,鐘滟咀嚼着口中久未嘗到的滋味,久久不舍咽下。

軟糕的糕體有些發硬,大約已是放了一日。想是沉樾趕路途中倉促,借了驿站爐竈做的,可糯米的甘甜混着桂子的清香,是她此生從未體會過的極緻美味。

不過半個時辰,沉樾便推完了百轉,随手以真氣逼幹濕意回身進來時,便見少女手中握着塊啃了一半的軟糕,哭得像個傻子。

他笑了笑,坐在榻前揉了揉少女的頭,柔聲道:“怎麼不吃?可是師兄久未做飯,手藝生疏了?”

鐘滟果然拼命搖頭,鼻音朦胧:“沒有,滟兒最喜歡二師兄做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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