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女兒給母後請安。”兄妹倆齊聲行禮。
林皇後正倚在臨窗的紫檀榻上翻《女則》,聞聲擡眼,見李襄兒跟着一道進了來,便道:“怎的兄妹倆一道過來了?”
李襄兒起身朝母後貼過去,老大不客氣歪了腰臀靠在榻邊:“母後吉祥,襄兒聽聞太子哥哥和二皇兄、還有……那宇文哥哥要進伴讀,母後知道的,襄兒一向也好學的……”
林皇後瞄她一眼,心知肚明地拿指尖點點她鼻頭:“那宇文小公爺的事,你父皇上回說了,任他也好,你也罷,婚姻之事都非能當尋常人家那般作想的,你且好好作你的公主……”
李襄兒撅嘴道:“母後,襄兒幾時又跟您提婚姻之事了?不過是想随了這回伴讀的向學之風,跟着一道好好将自己個兒擡舉擡舉……”
說着,她又朝地下站着的太子眨了眨眼,太子會意,過來坐在林皇後榻上另一側,道:“襄兒這般想法也是難得,我那宇文兄文章武功樣樣了得,本就不需伴讀,不如就讓襄兒了了願,去跟着宇文兄提一提她的公主風度,也是無礙……”
李襄兒聽得眉花眼笑,隻是點頭。
林皇後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胡鬧!”
太子與李襄兒忙從榻上下來,恭立一旁。
林皇後:“襄兒先回房歇息吧,母後與你皇兄有話說。”
李襄兒從八歲時被送到林氏房裡,喚了林氏母親,至如今也有近十年的母女情誼。她知道母親林氏為人雖寬厚,遇到大事卻從不含糊為之,尤其做皇後以來,越發謹言慎行,恩威并施。聽母後命自己離開,她隻得行了禮離去。
林皇後起身,看着那沉水香袅袅,伸手往鎏金香爐裡撥弄着灰燼,指尖沾上些許香灰也毫不在意。
太子嘴角挂着些小兒嬌态的笑意,看着自己母親。
卻見林皇後似不經意道:“那徐家的孩子……我倒是想見一見。”
太子愣了一愣:“母後……”
林皇後:“哀家聽禮部韓墨卿大人言道,此番學舉驗試,倒是閱到幾篇好文章,不次于往年科舉。可哀家聽來聽去,并未聽到徐晚庭這個名字……”
太子頭皮一緊,腦門滲出點微汗來。
林皇後:“詹事府交上來的排名名單裡,徐晚庭,可是排了個第一。”
她看一眼兒子,眼神裡帶了些愠怒之意:“俊兒,哀家還記得你當年随你父親在軍中,敢戰、有謀、軍紀整饬,那兩年裡,你積攢下那樣的聲名,方令你如今得居此位……”
聽母後又開始作這番教訓之言,太子忙在腦瓜裡複盤。
原來那日他見徐晚庭在考場上所寫,一派不知所雲,心下焦慮。
因打定了主意要令這徐公子進自己的伴讀書房,當下回得東宮,便令東宮洗馬袁衡做了一番騷操作,混入閱卷組任“彌封官”,負責糊名謄錄。
不僅如此,還特命袁衡依題卷又答了一份,糊入徐晚庭的卷封内,心想即便有人複核,也不至于核出一份爛糟文來打臉。
誰知即便如此,那袁衡的手筆還是未能入得禮部韓墨卿大人的眼。
太子盤算着,這倒不怕,文章無高下,并非韓墨卿大人說好才是好,如今躺在徐晚庭卷封内那篇試卷,雖不見得能被公認為第一,卻也不能就被視為覥居其位……
突又想起,那日異香園雅集上,竟未看到徐晚庭露面,隔日便令暗衛探了探,報曰徐公子未能前往雅集的原因,說是田莊仆人忘性大,竟忘記了将邀帖遞至公子手上。
這話,太子是絲毫不信的,當時就隐隐感覺,必有些與宮裡有關的蹊跷。如今聽母後這話,竟是連“徐晚庭”的大名都直呼了出來,這徐公子在宮裡已挂上了号,是必然的了。
如此一來,自己想要将徐公子收入囊中的打算,怕是要經曆些曲折了……